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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錢：窩裡斗的源由/「長不大」的中文學校

作者：LaoQian 於 2014-8-3 06:04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生活在美國|通用分類:留學生活|已有24評論

前言：寫這篇文章是兩三年前的事了。中文學校一有「風雨激蕩」，就有人會把我這一篇頂上來。讓我「老朽」「不朽」了。這些事，實在是我們「炎黃子孫」的「光榮傳統」，「優良品質」，證明我們是「優良品種」。所以，我的塗鴉，雖然是亞城的故事，也就有了「全球」價值。再因為，風雲不斷，就一直「新鮮」了。所以，就放到「全球大網」上來。請各位願意的，對號入座。

「長不大」的中文學校

窩裡斗的源由

老錢

12/10/2011

中文學校ACCA又鬥起來了，而且公開，激烈，史無前例。雙方都有我的朋友和熟人，過去都有所交往了解，現在仍有交情來往。雖然，我已淡出這灘江湖多年，孩子也早已離開中文學校。可是，盤根錯節，絲絲縷縷，斬不斷，理還亂。我總是能聽到各種細細節節。所以，對這些年，這些事，這些是是非非，還能基本瞭然。過去，我們鬥爭再激烈，也還能顧著大面子，蒙在理事會裡，窩裡斗。這次都蒙不住了。過去，再怎麼斗，家長的MailingList/家長伊妹兒群發集，儘管有偶爾的被不懂規矩的人濫用過兩次，還能基本保持清靜。我們有過約定，家長的MailingList，應該是只用於學校的運作；我們把它當作一條高壓線。所以，離漩渦中心遠一點的家長，踮著腳尖，也看不明白。這次，家長的MailingList，直接就是Arena/角斗場。這樣用MailingList不是好做法；但是，一下子就把事情全部公開給廣大家長了。而且，雙方對等地用，不是一面之詞，也讓窩裡斗公開透明了。也好，讓明事理的人都可以做判斷。但是，此法最好不用。長此以往，校將不校了。最好是在Atlanta168上，或是ACCA的網頁上Forum/論壇上公開，留著MailingList只用於學校的運作。

最近，已看到這次爭鬥的論戰已上了傳統平面謀體。如果能對等，一視同仁，倒也不失為一個公開，透明的好方法。華文謀體應該起到社區的輿論監督功能。沒有輿論監督功能，就不配叫謀體，只能叫廣告集。

記得我在2005（2004年底）剛進入理事會時，就面臨著一個尖銳嚴重的局面：幾乎讓這個中文學校「放不下一張平靜的書桌」了。那就是，一個弱勢的校長無故地要開革一個受多數教師和家長支持的強勢副校長。教師們，家長們，紛紛拍案而起，全校在沸騰。。。校長及其的背後勢力卻強調，校長是行使「CEO的正當權力」。。。

當時，我們沒有立即用理事會的最高決策權去簡單處理沖突。而是召開了全校家長的公開聽證會，讓雙方不辯論，只作各自的公開表述。讓廣大家長了解情況后，理事會再做決定。就這樣，我們否決了校長的決定。會後，一個家長，也是曾經的「學校領導」，立刻跟我非常興奮感慨地說：「中文學校長大了」。是的，如果中文學校能夠用民主公開的方法處理我們事務中的分歧，能夠尊重大多數的願意，事情就會好辦得多。那次公開聽證會是這個中文學校歷史上的第一次。可惜，哪位家長興奮得太早了，中文學校並沒有因此長大。雖然，「身體」在不斷膨脹長大，可以「心智」沒能隨之發育長大。自那過去，5，6年了，仍然是陷在「豬圈」一樣的污泥濁水裡，無章無規地混斗。

如果不能學會民主公開處理分歧，尊重並按大多數願意的辦事的話，中文學校總是會爭鬥不已。一幫子勝利了，過些時候，又會有新的窩裡斗產生。或是發掘出了新對手，或自己又分裂開來斗。不幸，這幾年，就是一遍一遍地重複著我的悲觀預言。

在這風風雨雨中，辛好有一個忠誠的教職員工的團隊，不管天上烏雲如何翻騰，都在堅守著教學運作，也給這些窩裡斗支撐著一個舞台。

這個中文學校是一夥念念不忘自己的文化根基，又小氣摳門的炎黃子孫，集近二十年的智慧和心血凝聚而成的。能發展到這樣的規模，這樣功能齊全，我為之驕傲。這個中文學校確實是這個社區的寶貴資產。別的組織都可有可無，這個學校卻不是可有可無的。所以，一旦這個學校有新聞，立刻會在很多的飯桌上，聚會上掀起波瀾。因為太多的家庭與人士，和這個學校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實際上的和情感上的聯繫了。

當我們來到這塊「新大陸」之前，我們都已經飽浸透淫中華文化。我們都是優秀的的炎黃子孫，更是優秀的學生，從幼兒園到研究院。所以，我們更是深得精髓，愛得不能舍割。我們不願意看到，我們的寶貴的文化傳統在我們的第二代斷了弦，息了香火。第三代是管不到了。第二代，我們是一定要管的。最起碼，中文漢語也是一筆珍貴的財富。在這樣的華人家庭，這樣的華人社區，這麼濃厚的文化氛圍里，堅持一點，孩子們就能聽說中文。再加這麼一點勁，再添這麼一點神，就能簡單的讀寫。不指望他們能學多好。萬一將來需要時，這點童子功也是一個基礎。多一點不同文化，思路就會開闊一點，何樂而不為之呢。美國就是一個文化大熔爐，也特別提倡多元文化。我們為何不積極貢獻，弘揚我們的文化？再說，這樣做會為孩子們的將來添加一點競爭的能力，特殊的技能。技不壓身嘛。

所以，我們聚到一起，就忍不住地要琢磨，我們能不能合起伙來，辦個什麼班的，給孩子們教點中文。這麼一來，凡是有足夠華人的地方，就會出現中文學校。

可是，我們也不會出太大的代價，花太大的力氣。中文畢竟不是在美國生存的必要條件。傳授中文的困難達到一定程度，我們也只能放棄。我們只能辦周末中文學校。既然是周末中文教學，就帶來了很多限制條件。這樣的學校必須是辦在我們居住集中的區域。「孔子學院」，那東西是不能解決我們華人的需求。那是寧願為洋人做冤大頭，也不會深入華人社區的。那隻能是統制者的意淫，自慰的器具。這裡，也很難讓資本運作起來，因為只有周末才運作。再則，我們同胞就喜歡討便宜，貴了就要叫，平價還要砍價。所以，這就需要家長和教師都具有極大的獻身精神。那是一種沒有回報也要乾的熱情和決心。沒有這樣一種精神，是很難以為繼的。這種無私奉獻的精神和做法，又更驕縱了大家要求便宜的習慣勢力。真便宜啊！也因此，其他，現存的和可能的，學校的學費都被這個學校的拖住了。所以，資本是很難在這裡謀利。可是，我們人才濟濟。為了自己的孩子，總是會有足夠的人，有足夠的熱情，能力和精力，出來牽頭做中文學校的。往往，教師就是家長，家長就是教師。這樣，半公益性質的周末中文學校，就如雨後春筍般的，出現華人砸堆的地方。

稱為「家長管理的學校」，就是這個原因。可是，到底又有多少家長會來參與管理呢？

從總體來講，我們有愛「窩裡斗」和缺乏「公益心」，這樣兩個似乎矛盾，但又「相輔相成」的毛病。這並不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天性。人之初，性本善。這是因為我們是吃「狼奶」長大的。「狼媽媽」，不給我們民主平等的權利，不教我們民主參與的理念和實踐。不給我們「知曉權」和「參與權」。殘酷地鎮壓任何「異見」，不允許一點思想自由的萌芽冒尖。前輩的苦難，自身的遭遇，比什麼虛偽的口號和教育多有力量。現實的生活，痛苦地教訓了我們。養成了我們很多人「不參與」，「不出頭」，不參與，避開「政治」的習慣，極大地扼殺了很多人的公益心和正義感。而且形成了「惹不起還躲不起？」，息事寧人，畏懼政治，遠離政治的文化思維習慣。另一方面呢，無法制，不守規矩，崇尚權勢，按「潛規則」辦事，鄉黨鄉親，拉幫結派，江湖義氣，等等「醬缸文化」深深地烙在我們的思想深處，經常在潛意識裡控制著我們的行為。「狼媽媽」用鞭子，用言行馴化教會了我們搞窩裡斗。我們這個群體，缺少一個公民社會的教育和體驗。這就形成了我們含蓄，我們能忍，缺少正義感，責任感的集體特徵。我們不像一般美國民眾那樣，簡單直率，容易激動，「較真」，講規則。我們，一旦有衝突，面子交情的考量，遠重於原則和規章制度。

有一次，我去看望一個美國教授，停車時，覺得沒停到位，我就倒車調整一下。結果，碰到了後面經過的車。這個朋友走過來了。說，「我認識校園警官，我打電話叫他來」。我大喜，想他肯定是要幫我說話了。警官一到，這位教授朋友立刻說：「Hi, 這是我的朋友，他倒車不小心，碰了後面的車」。我愣住了，是朋友，怎麼這麼說話的？我想給警官解釋，警官打斷我，「你已經停下來了，後面的車在行駛中，總是你應該小心謙讓。」這麼簡單明了，我沒話說了。

美國人通常就是只認理，不講情面。習慣成自然。這是美國文化。這是，先進的現代文化。

重面子交情，輕規章制度，搞折中，和稀泥，習慣於幕後操作，台下交易的文化；事實上是，我們這種「沉默的大多數」的文化，往往是讓搞陰謀詭計的小人得逞。和稀泥幕後操作還被美謚為「和為貴」，實質就是陰謀詭計的文化。再加上，我們作為第一代新移民，白手起家地在這兒打拚，也是非常的幸苦。生活節奏快，壓力大。也確實是精力有限了。能不管的「閑事」，就不管了。一般來說，就不在意公共事務里的爭鬥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有到了自己的孩子的利益受到侵犯了，才會激動起來。像本文開頭提到的那個事件，直接威脅到那個副校長教的兩個班的教學了，受損的家長們就拍案而起了。這才方顯出，虎爹虎媽的英雄本色。各種手法，民主的，反民主的，「八仙過海，各顯其能」。

所以，在這個號稱「家長管理的學校」里，就形成這樣一種尷尬矛盾的狀況，廣大家長不參與，作壁上觀。越是遇事，越是沉默，躲得遠遠的。很多人只是因為有了這麼一個學校在這裡，現存的，何樂而不上之。比請人照看孩子還要便宜得多。

沉默大多數的消極不參與，就是這些窩裡斗能反覆發生的重要條件。

二十年來，出來為中文學校工作的人中，多數是熱心無私的。可是，也魚龍混雜，各種各樣的人都有。而且，出來做事的，雖然都是熱心，但也不是聖人。每個人都有個性，有優缺點。如果不涉及公共事務，很多人，儘管有缺點，貪點小便宜，耍點小心機，但是很熱心，很俠義，仍然可以是好鄰居，好朋友。可是，當把有缺陷的個性帶進公共事務之後，還要張揚，堅忍不拔，百折不撓，效果就不一樣了。有些個性倔犟的人，有理無理，都要佔上風。頑強地要表現自己，好大喜功，好出風頭，死要面子。一點也聽不進不同的意見。在公共事務中也是這樣的話，那就糟糕了。再加上，流言蜚語，拉幫結派，排斥異己，就形成「窩裡斗，其樂無窮」了。這樣的人，雖然少，但是，「戰鬥力」極強。

不守規矩的人，蠻憨衝動的人，往往勝過守規矩的，溫良恭儉讓的人。特別是，當一夥有缺陷的，觀念狹隘的人抱成團后，他們的弱點會「相益得彰」，「共鳴」，「放大」，容易突破道德底線。明明是理虧心虛的，經鄉黨，狐朋狗友一番慫恿，「不要怕」，「我們支持你」，「跟他們干」。於是，惡向膽邊生，立刻變得「正義十足」。為了他們的「正義」，頑強執著，不達目的誓不休。可以不擇手段，不顧面子，不要裡子。「正義昂然」地搞陰謀詭計，千方百計，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只要是老鄉，老同學，老朋友，甚至是朋友的朋友，一聲叫喚，立刻像李逵一樣，擼了袖子上。而守規矩的人，學了一點西方文明的人，則總是要，或顧計道德，或信奉「君子不黨」的古訓，不願意無原則的抱團。遇事，總是先要問清楚，是非對錯，來龍去脈，即使是好朋友。不會沒頭沒腦地為朋友兩脅插刀。又要顧及面子，又要顧及裡子，按規章制度辦事。息事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下不了惡手，做不出狠事。因此就要吃虧。因為多數家長的不參與，雖然很多人心如明鏡，但寧肯作沉默的大多數。不守規矩的人抱團，反倒很容易拉起虛假的多數，玩弄民主程序。對於規章制度，有利則用之，無利則棄之。彪悍兇猛，有如Harry Porter里的火龍鳥。也有些人雖然一開始是從善良的願望出發，可是，跳不出人情面子的窩臼，搞到後來，總是南轅北轍，把事情搞得亂七八糟。儘管很多家長看著心疼焦急，沒有辦法制約他們。失去有效制衡的權力，必然要敗壞。

這樣的惡鬥，嚇壞了廣大的家長，又加劇了家長不參與的局面，惡性循環。學生家長已過千，鼎盛時超過一千三百，不管什麼選舉，即使經過雙方都猛烈動員，最多時，也就二百來人的參與投票，就很不錯了。多年來，基本如此。

所以，中文學校不斷有窩裡斗，總是在內耗，周而復始，至今「長不大」。多年的社區事務的浸淫，常常讓我一聲嘆息：不爭氣的同胞們，真不值得我為你們奮鬥。

所以，我在理事會時，一直呼籲，要公開，透明，民主，要擺脫人情面子，就事論事。我極力呼籲，我們要下大力氣，認真地，千方百計地改變家長參與度太低的局面。為了學校的長治久安，一定要創造一個體制，落實，保障家長的參與權。

這不是做不到，也不是非常難做到的事。問題是願意不願意這麼做。有些喜歡出頭露面，喜歡做僑領的人，往往就是不願意真正地尊重多數人的意願，不願意真正地把知曉權，參與權，決策權交給大家。往往，他們就像「江三代表」一樣，就是喜歡獨斷專行，代表你們，沒商量。

如何能落實，保障全體家長的參與權，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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