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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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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感受2——碰到牛人

作者：碧藍天於 2013-11-27 17:16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隨筆，記下歲月的痕迹|通用分類:流水日記|已有14評論

「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這話是句真理。

我就在回國的這個大林子里，碰到了一位牛氣衝天的人——庄經理。

庄經理是某巨無霸化學公司、海外某區域銷售經理。我跟這位神人打過幾次交道，人家待人處事就一個字可以概括——「牛」。

我所採購的一種原材料是供應和價格都在玩過山車的化學品。今天,市場評價它「產量過剩」、堪比街邊地攤上擺滿的大白菜，於是它的價格就賤得只差頭上插根稻草沿街兜售了。沒幾個月，市場突然評價它「稀缺」，又象北京的白菜到了東京那樣繫上紅繩，人家的身價搖身一變就「不菲」了，還得求爺爺告奶奶、死皮賴臉地去買。

所以採購跟供應的關係就跟老子說的大道理似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后一句更精確了——「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微」。每當我被銷售部逼得上竄下跳、抓耳撓腮，又買不到貨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只差一步就可以「大悟」了，結果每次都幡然醒悟到自己的造詣實在太淺，這大熱天的，實在「捂」不出什麼來，除了痱子。

可是，就在這個玩「YO-YO」的遊戲里，有一個人保持始終如一的「牛逼」，就是神人庄經理和他所代表的，在世界上排名第三大的廠家L。其他兩家是德國的拜耳，和美國的BASF。L 已經遠遠超越了曾經不可一視而如今又岌岌可危的日本N 公司。

第一次見到庄經理是在上海的展覽會上。他正站在自家氣勢恢宏的展台門口，估計是嘴巴說累了，眼睛在東張西望地散著心。我正好路過，看到他們的展台，就想去會會只聞其聲、素未謀面的「神人庄」。

我瞥見他站在門口，就湊上前直接問：「請問庄XX 經理在嗎？」

他圓扁的一張臉，理著最老土的青稞平頭，一副農民伯伯剛入城的打扮，只是好歹穿了件不是很皺的襯衫，背著雙手，一副居高臨下的口氣問我，「你是什麼人吶？」

我一愣，我是什麼人吶？「我是中國人吶。」我學著他的腔調。

他一聽，立刻皺緊了眉頭盯著我，就像看一個正在晃動的不明飛行物，臉上的表情也跟大雨前的海面似地風起雲湧了起來，大概打算要吵架了。「你啥意思呀，你？我問你，你是哪個單位的？」

「那麼您就是庄經理了？」聽這牛B的調子跟電話里的很像，我就擅自武斷地下結論了。「我是新加坡的....」

我話還沒說完，卻只見牛人卻驚地倒退一步，說，「哎呀，你怎麼長這副模樣？跟我想像的不一樣呀？」

我呆住了，心想：我從娘胎里爬出來30多年了，長啥模樣還得經過你批准？你啥意思呀，你？有這麼說話的嗎？我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地磨嘴皮子，也沒碰到這麼只「個蹦豆」，你真「極品」了呀，你。

「那，您覺得，我該長啥樣呀？」我緊接著問了一句，臉上堆著跟開爛了的喇叭花似的笑容。行走五湖四海混飯吃，別的沒學會，學會了臉上皮笑肉不笑地面癱，心裡卻快冒煙了。

「真沒想到。」他搖搖頭，一副魯迅筆下七八九斤嫂「一代不如一代」的表情，領我走進了一間小會議室。

我端眼四處噱摸著這間會議室，看樣子，這間是專門給庄大經理預備的，他像個寨主似地往正當中一坐，雙手撐著桌面，然後指指桌子旁邊的冰櫃，「裡面有飲料，自己拿吧。」

唉，我真是服氣了。我多少也算你的客戶吧，尊敬的庄經理。不管怎樣，給客戶倒點飲料還是茶都是做銷售的待客之道吧。

我說：「不用了。謝謝。」氣都氣飽了，還用得著喝水嗎？

「我以為你是個老太太。」最後，神人庄冒出這麼一句話。我只有嘆氣的份了。

我們聊起了行情和市場走勢。

這時，有人輕輕地敲門，神人庄喊了一句「進來」。

門一開，先探進來一個黃頭髮、高鼻樑的頭，我認識這個西人，是L公司駐美國分公司的總經理，我在SHELL 的午餐大會上，跟這位佯裝和善的小塊頭坐一個圓飯桌。有N個SHELL上海分公司剛從大學分配來的年輕女孩，爭著跟他又摟又抱又親臉地拍照，還直撩短裙，露出肉乎乎的大腿，坐在桌邊看她們表演時，還能瞥見裙子下面的半個白屁股蛋，窘得周圍老少爺們們、媳婦們都紛紛逃離這少兒不宜的現場。

「庄，我要幾瓶水。」他說著地道的山東調普通話，我嚇了一大跳。因為他在午餐桌上始終講著咕嚕嚕冒泡的ENGLISH，還要某美女嗲聲嗲氣給他做翻譯。他認出了我，側頭跟我打了個招呼。我看著他，又想起五個女孩子爭相跟他照相的場景，「撲哧」一聲，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更可笑的是，等那五個女孩走了，他還跟旁邊一位菲律賓人講他老婆和兩個孩子的故事，似乎想極力為自己開脫：其實他是個地道的「好人」，大家別誤會了。

「別拿太多，我也不夠了。」神人庄沒好氣地說。總之人家到哪兒都神氣，讓我服氣。

但，話雖如此，我還特別感激神人庄，因為後來他在一次大漲價之前，市場缺貨的時候，他以絕好的價格，賣給我一大批貨，說該給我個「面子」了。我真搞不懂，我又從哪兒掙了個面子？還是因為我沒長得像老太太，讓他覺得我爭氣了？

總之，當我倘惶在赤道熱得灼人的大太陽底下，想到「神人庄」時，內心油然升起的是感激之情。他有種人情味和不阿的骨氣從古怪的言談舉止里流露出來。不管怎樣，我更為L公司感到驕傲，因為那畢竟是中國人自己研發出的化工產品，而且它的產量和質量在這幾年裡直逼最拽的那兩家世界級百年老子號。

所以，神人庄，還神氣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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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評論 (14 個評論)

回復小雨點0514 2013-11-27 17:42: 牛

回復越湖 2013-11-27 22:08: 故事好，文筆妙。

回復 leahzhang 2013-11-28 01:45: good story

回復門外照斜陽 2013-11-28 04:20: 如果能生產出高質量的化工產品，並把它銷售出去，就是牛人。

回復 JEFFSON 2013-11-28 04:43: 接著寫呀，別斷了。好看。

回復 fw5086 2013-11-28 06:28: 「每當我被銷售部逼得上竄下跳、抓耳撓腮，又買不到貨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只差一步就可以「大悟」了，結果每次都幡然醒悟到自己的造詣實在太淺，這大熱天的，實在「捂」不出什麼來，除了痱子。」-----看到這段，我不禁看出聲來。
謝謝樓主，很生動，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