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台灣立法院長王金平因為涉嫌司法說情,被馬英九「開斬」一事,引起了華文媒體的普遍關注,在圍繞馬英九是否違規越權和王金平該不該受處罰問題上,展開了激烈的唇槍舌戰。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在台灣本島,支持王金平的人數比例顯然高過馬英九。而在海外的華人群體(主要來自中國大陸)中正好相反,多數人認為馬英九這次的舉動英明果斷,王應該被罰。據媒體報道,台灣不少知名人士,如那些國民黨元老級人物包括連戰、宋楚瑜等,都異口同聲指責馬不盡人情、濫用職權。「人情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中比較突出的特徵之一。由此,又令一些人聯想到長期以來,台灣的司法制度為什麼難以真正獨立的原因。
王金平深受中國儒家中庸思想的影響,從政為人都比較寬厚,人脈關係極好,在台灣政壇是一個公認的八面玲瓏的「大好人」。他的這次被罰,就是因為替民進黨朋友柯建銘求情,而柯已經過二審,並確認有罪,但最終因王的通融獲得無罪釋放。當然,在整個過程中不存在任何賄賂因素,純因「友情」而為,也正因此博得眾多同僚以及社會人士的諒解和支持。對於馬的政治對手而言,正好利用這次機會對其進行全面狙擊。除了散布一個個五花八門的陰謀論外,同時還故意避重就輕,企圖從程序公義著手來轉移目標,混淆事實本相,想最終達到罷免馬的目的。在內外夾擊下,馬英九幾乎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很多具體細節問題,媒體上都有詳盡報道,我這裡不再重複了。我的問題是,如果王金平涉嫌司法關說屬實,是否可以因為「大好人」就可以網開一面?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馬英九果斷「揮淚斬馬謖」難道不對嗎?
台灣自實行民主體制近30年來,儘管各方面比大陸強多了,但相比較西方成熟的民主社會而言,距離尚遠,最突出的問題之一就是人情政治現象嚴重。正如多數人認為的那樣,主要是因為受根深蒂固的傳統文化影響的結果。如相同文化傳統下的韓國也是如此,這就是為什麼這兩個地區的政治領袖容易出現腐敗的原因。有人說,政治可以講人道,但不能講人情。我非常贊同這個說法。「人情」和「人道」有本質的不同。「人情」說白了是私情,而「人道」指的是普羅大眾,屬於政治範疇,具有更廣泛的意義。所以民主社會可以講「人道主義」,但絕不可有「人情主義」的說法。
事實上,這次事件也是中西文化交融過程中出現矛盾碰撞的必然現象。儘管台灣已是一個民主社會,但同時又是繼承中國傳統文化最完整的地區。民主制度是西方文化的產物,其特徵是法治和公平。而法治和公平,是靠清廉公正的政治環境來建立和維持的。如我們身處的北美社會中,一些官員往往為了一件很小的違規事件遭到公眾批評而被迫辭職。而這些事例在我們中國人看來,根本是不足掛齒的。這就是為什麼海外華人多數支持馬英九的原因。中國文化傳統下的社會制度,兩千多年以來就是以人治和不公為特徵。如果馬英九這次不果斷採取行動,任由這種行政干擾司法的現象發展下去。今天王金平可以為他的朋友說情,明天就可以有更多張三李四來為他們的親友開後門。那麼,民主社會的法律尊嚴以及法治的公平性和合理性何在?誠然,馬英九在處理這件事的過程中,或許在時間或程序上顯得比較倉促,但這都無足輕重,關鍵是動機和做法是否正確。以調查柯建銘案件的特偵組提供的監聽記錄證明,王金平司法關說是實情。因此,馬英九即便是操之過急或程序不符,也是因為情勢所迫,至少是功遠大於過的。
馬英九是美國哈佛大學畢業的法律博士,在文化基因里早已注入了西方政治的嚴肅性,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鐵面無私。因此,有關他這次行為的種種陰謀論,都是中國人傳統思維下子虛烏有的猜疑。在現有情勢下,馬英九或許不被很多中國人所理解,甚至成為孤家寡人。但他恰好擊中的是台灣政治環境中的毒瘤—行政干預司法,而且從這麼多人喊痛來看,攜帶此毒者非常普遍。因此,他這一刀不是操之過急,而是非常及時!
在民主社會的建設過程中,台灣依然處於蹣跚學步的階段,在這個學習階段,應該以一個求真務實和一絲不苟的嚴肅態度,尤其注意杜絕本土文化中的不利因素來干擾和阻礙民主建設的健康發展。台灣民主政治實踐的一舉一動,都關乎到對岸大陸民主政治的學習和轉型。所以,盼望台灣各界人士在這次事件的態度上,能夠是非分明,以民族大業為重,在同胞面前樹個好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