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新屋后,我在門前草地上辟出來一塊地搞了一個小花圃,花圃不大,大約三十平米。花圃里有海棠,非洲茉莉,不同品種的玫瑰,傘狀松樹,冠狀柏樹,芍藥,繡球花,百合,水仙,鬱金香,杜鵑,還有許多種花我叫不出名字。我大概數了一下,有二三十個品種。
北方的天氣比較冷,所以花圃里第一朵花蕾要等到五月初才開始綻放,隨後各種花兒便陸陸續續開始完成含苞,吐艷,最終萎謝這樣的過程,直到十月,最後一朵花開過之後,便滿園凋零,所有的花兒開始了冬眠。我無法一一描述花兒千姿百態,奼紫嫣紅,五顏六色的景象。在我觀察花兒含苞,吐艷的過程時,我發現芍藥的綻放很有意思,在含苞時,花球滾圓滾圓的,雖然芍藥的花期很短,但花瓣在開放的幾天里,白天縱情地伸展開來,把細微的花芯顯露給世界,晚上又收縮成鬆散的球型,似乎要把花芯再藏起來似,這樣的過程要持續幾天時間的,到最後,花瓣再無力開放,收縮而趨於萎謝為止。
我實際上並不懂花,也不會作務。我只是簡單地澆澆水,在春天和夏天給施點肥,在入冬前把有些殘枝敗葉收拾一下,僅此而已。但花兒不僅給了我無限的遐想和體悟,也給了我許多慰籍和愉悅。我發現花兒的世界和人類世界有很多類似的地方,各式顏色,不同氣味,形狀百姿;有些花兒嬌氣難養,有些花兒粗放而易於成活;有些喜陰,有些喜陽;有些很驕傲地把花枝伸展到空中,有些默默地匍匐在地上;有些艷麗,有些樸素;有些帶刺,有些柔和;有些富於擴張,沒有幾年就發的很大很大,有些只有有限的幾個主幹枝條,有些有毒,有些卻可以炮製后飲用為茶。芸芸眾花的世界無疑是非常美妙的。
花兒給我的感覺是很美的,我可以長時間觀察花兒,花兒並沒有啥不好意思的感覺,我自己也感覺到很安全;但如果我長時間觀察一個人,特別是漂亮的女人,我會有大麻煩的。在觀察花兒時,我問自己,為啥花兒的形狀,色彩,氣味能吸引人類和有些昆蟲呢?為啥它們能給我們帶來愉快和歡喜呢?在觀察不同花兒時,我發現用「你方唱罷我登場,鬧哄哄最後好凄涼」這句話來形容花兒爭相鬥艷,最後都無法逃脫從含苞到凋謝這種生命輪迴的鐵律很恰當。在觀察花兒時,我回想起了《鏡花緣》中的一段情節。在崑崙的瑤池會上,嫦娥無事生非想讓百花仙子發號司令,讓百花一齊開放,同來稱祝王母聖誕,百花仙子義正詞嚴地回絕了嫦娥的無聊要求,兩人言語不合,埋下悲劇種子。幾百年後天魔心月狐下凡投胎武則天,去廣寒宮向嫦娥告別時,嫦娥觸動前事,便說道」星君下凡為帝,尚能於一日之中,使得四季名花莫不齊放,普天之下儘是萬紫千紅,也顯得星君通天手段「。後來武則天臘月酒後賞臘梅時下了一道諭旨讓百花齊放,眾花仙畏於聖旨,恰恰百花仙子外出喝酒沒有在洞府,無法請示,便自做主張,擅自為凡間帝王同時開放。由此一事,百花仙子和餘眾花仙遭遇彈劾,一併貶入紅塵,遭受輪迴之苦。看來百花應該應時按序開放,遵守時節,順應自然,才是正道;任何獻媚於世主,違逆自然的做法都要受到懲罰的。哎,所謂「百花齊放」完全是一個偽命題。
生命苦短,我們應該盡量為這苦短的生命安排一些愉快的環境,我選擇「花」作為一種取悅生命的素材。花兒從容地含苞,開放,凋謝不是也為我們人類暗示了一種生存之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