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我們丟掉了勞埃德大部分的生意。
我僥倖保住工作,被轉到另外一個部門,做現場服務,叫Field Service Representative, 還住在勞埃德。
新工作就是訂貨,採樣,分析,收集數據 ,寫報告,不必直接面對客戶,也不負責生意場上的輸贏。
我是那種不求上進的人,除了當年高考和找對象,從來沒想過要贏誰,這個工作適合我。
來了新同事,叫古斯塔法,哥倫比亞人,負責銷售。
小組開會,古斯塔法拿來一張地圖,在勞埃德周圍200公里範圍內凡有人煙的地方全都插上一面面小紅旗,包括我們剛剛丟掉的客戶,跟馬克和傑夫說,
「這是我的目標,兩年之後,這些全都是我們的。」
然後跟我說,
「我要拿下這些生意把它們交給你來服務。」
看著信誓旦旦的他,我想起2002年的George Oliver,中國區當年的銷售目標是2001年基礎上翻一番,2003年的目標是2002年基礎上再翻一番。
「吃的比豬還差,乾的比驢還累,起的比雞還早,睡的比小姐還晚。」
那是以前的老同事調侃我們的話,不全對,不過起碼有三句是對的。
歷史就是不斷地重複過去,這個我知道。
古斯塔法單身一族,公司里有車,一個道奇的皮卡,他自己又去埃德夢頓買了一輛7系二手寶馬,花了兩萬多,回來又是洗車,又是抹油,又是打蠟的,完了讓我開出去遛遛。
夠意思。
浪漫的哥倫比亞人,我覺得他就是吃飽撐著了。
帶他去見阿里,遲到了一個小時,他說半路車子爆胎了。
回來時,跟我說,
「阿里不是真正的朋友,他不會幫我們。」
我心想,我認識阿里兩年,他要是能幫忙肯定早幫了,哪會等到現在。
不管怎麼說,別人還在蜜月期,拿回丟掉的生意不是我Too Negative 或是古斯塔法Too Confidence 那麼簡單。
阿里跟我說,你這個新同事像是個politician,女人喜歡,男人不喜歡。
南美人看南美人,一針見血。
勞埃德可做的事情有限,我要每周花上兩到三天時間服務北邊的客戶。
從勞埃德往北兩個小時車程有個2萬人口不到的小鎮,叫COLD LAKE。
COLD LAKE遠近聞名,除了那個一眼望不到邊的湖,還有就是這裡是加拿大的一個空軍基地。
從COLD LAKE往北兩個小時車程,是廣袤無人的原始森林,有一個很大的區域(11,600平方公里,640個目標),被劃為WEAPONS RANGE。
WEAPONS RANGE是北約空軍訓練飛行員投彈的地方,每年有成批的北約成員國戰鬥機飛行員到加拿大接受培訓。
培訓分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挑選飛行員,各成員國自己負責,第二、三階段是基礎和高級訓練,在加拿大薩士卡徹溫省的MOOSE JAW空軍基地,最後一個階段投彈訓練在COLD LAKE。
COLD LAKE 也是盛產石油的地方,我們的客戶,那個油公司就坐落在WEAPONS RANGE裡面,要經過專門培訓才能進去工作。
上班時會有各樣的戰鬥機從頭頂呼嘯而過,聲音巨響。
投下的彈不會靠近辦公區域,也不會爆炸的,叫它蛋不過分,路上開車遇到殘骸要記下位置報告公司。
工作和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兩樣,不一樣的是吃、住和行。
先說行。
油公司里上班的職工有住在附近的,比如COLD LAKE和BONNYVILLE,車程兩個小時。
除了裝置上倒班的操作工,辦公室,實驗室的工作人員一周上班四天,每天10個小時。
他們要不幾個人拼車,要不就坐通勤車。
早早起床,四點半出發,六點半到單位,上班路上算時間,睡覺有錢發。
工地上還有一些人工作20天,休10天;或是工作10天,休4天;或是工作8天,休6天,主要是那些住的遠的。
東邊的省份Newfoundland,Nova Scotia輸出勞工,20天上班,10天休息,3000公里,他們坐飛機Fly in fly out。
4個小時車程,我開車上班,除了網上下載些陶冶情操的交響樂(不是吹牛),CBC電台伴隨了我三年,我在不知不覺中提高自己的英語水平,也在有意無意中被北美的文化洗腦。
好的東西有。
國人常說「男人喜歡性,女人喜歡愛「,到了北美變味兒了,他們的三字經是『』人之初,性相近」。
衛星電台Play boy show一天到晚充斥著性的話題,葷話多多,一路葷過來,打發路上的寂寞,不僅男人,也有女人,給我的感覺是不戒和尚到處有,滅絕師太只是Made in China。
壞的也有。
2007年10月14號,波蘭新移民羅伯特在溫哥華國際機場因為拘捕,被警察用電擊槍擊斃。
2008年7月30號,華裔加拿大精神病患者李偉光在灰狗的長途車上將鄰座白人男孩殺死,割下頭顱,吃掉受害人耳朵。
2010年10月3號凌晨1點半左右,北約的英國飛行員在COLD LAKE的酒吧里咬掉一個當地姑娘的半個舌頭吞進肚裡。
這些離奇古怪的事情都是我在路上第一時間聽到的。
在原始森林裡開車,常能看到野生動物出沒,鹿,狗熊,還有體型像牛一樣大的,長著長長犄角的MOOSE,阿爾伯塔車禍的一半跟這些野生動物有關,車子撞個稀巴爛,人不出事是萬幸。
通往班芙國家公園高速公路上的石拱橋就是給野生動物幽會或是回娘家用的,主要還是少了車禍。
再說住。
工地上有CAMP,不能回家的人,住CAMP。
CAMP中文翻譯成工棚或是集中營,讓人想起二戰時納粹德國的毒氣室,這裡的CAMP類似於國內單位里的單身宿舍,每人一個房間,不大,有一張單人床,一張不大的桌子,一個衣櫃,一台小電視機,衛生間、淋浴和隔壁宿舍公用。
CAMP里有公共設施,有小的電影院,電視機房,電腦房,健身房,棋牌室,撞球室,還有室內籃球場。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是吃。
CAMP里有食堂,一日三餐免費。
只要不睡懶覺,就能吃到很豐盛的早餐,牛奶,麵包,雞蛋,水果,BACON,SAUSAGE,OMELETTE(就是雞蛋煎餅裹蔬菜),應有盡有;
中飯吃得簡單,通常是漢堡或是三明治帶到辦公室里吃,HOT MEAL對老外來說算是奢侈。
晚飯是一天中最好的,星期二的晚飯又是一周里最好的,吃飯的人也最多,就是牛排和大蝦。
冰淇淋和飯後的甜點,土生土長的加拿大人每餐必吃,不管他們長得有多胖。
我還是想念家鄉的小米湯。
我通常是周一上午去,住CAMP 周三或是周四回家。
加拿大冬天冷,CAMP里宿舍、食堂、活動室是連在一起的,足不出戶,就可以享受到真正的共產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