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時候還沒有計劃生育政策,老一輩的觀念叫多子多福,所以家裡儘管窮,爸爸媽媽還是生了我這個老三。
雖然不像楊貴妃的三千寵愛於一身,作為家裡的老小,我還是比哥哥們得到了父母更多的照顧;跟小夥伴玩耍受到欺負時,哥哥們也總得出面幫我擺平,應了中國那句老話——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當然缺點也是有的,搶玩具是其中的一個,還有就是哥哥們可以穿大人穿剩的衣服,我就只能穿他們穿剩的衣服——春節好不容易有一件自己的衣服,也大都是不合身——上衣蓋著屁股,褲子老長,褲腳通常得捲起來一寸多。
委屈儘管有,總的來說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沒有兄弟姐妹生活會是怎樣的從來沒想過。
後來就有了計劃生育政策,剛開始時不能有老三,很快老二也不能有了。
城裡人很自覺,措施又得當,老二一般連影子都不會有。
農村不一樣,東躲西藏,冒險生老二的不在少數。
如果不像耶穌一樣出生在馬槽里,老二通常也是生在親戚家或是隨便什麼地方——一個國家不待見的黑戶口不能生在家裡,也沒有天使敢來看你。
這是情況好的。
情況不妙的,有一個雷人的標語叫「打出來,墮出來,流出來,就是不能生下來」。
不是嚇唬人,真的就是這麼做的——我知道的就有懷孕7個月被抓去打掉的一對雙胞胎。
從那時候起到2015年,老二的命就掌握在國家的手裡,在農村也許就是村裡計生辦管抓人的那幾個彪形大漢——你想拚命也拼不過的那種。
2015年底,國家宣布從2016年起全面放開二胎——老二的命從國家手裡轉移到了老大手裡。
在沒有老二的時候,老大很光榮,生前有優生優育指導,有產前定期檢查,生在醫院的產房裡,有醫生護士的笑臉——婦產科的醫生護士是收紅包的。
老大通常是過了預產期才肯出來,出生后他們被稱為小皇帝——皇帝還有幾門子窮親戚,獨生子女沒有,他們不用和別人分享,他們享受國家補貼,有來自父母全部的愛,他們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愛。
老二的到來,會不會從一定程度上改變這一結局不得而知,反正老大這個土皇帝從感情和利益上已經開始接受不了了。
近來看到一個小學語文試卷,上邊一道題是這樣的,
「如果你的爸爸媽媽想再給你添一個弟弟或妹妹,來跟你商量,你會說些什麼?請把你想要說的話寫在橫線上,盡量把你的意見說明白,把理由說具體。」
不知道出題的老師有沒有給這個題擬個標準答案什麼的,我突然覺得中國的人權狀況也許不像人們說的那麼糟糕——生不生老二的問題恐怕世界上沒有幾個國家的父母會去徵求老大的意見。
中國的老師是不是世界上最開明的老師?
看看這些雷人的答案,
「我會說,我能不能不要再添弟弟或妹妹啊?因為如果添了的話,我就不再是獨生女了,那樣你們肯定會更疼他(她)了,我出了事也不會全力去救我,因為你們心裡一定會想著,沒關係,死了一個,還有一個呢。」
「我會說,你就別想啦!雖然這樣可以多增加一個子孫,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有了弟弟或妹妹,那起床,睡覺,作業,吃飯這些都成為噩夢啦,再說,你都38歲了,能懷上嗎?所以,還是別要了吧!」
當然這些還是比較好的,威脅父母如果生弟弟妹妹就上吊自殺的我也有看到。
我總不以為然,覺得就是孩子氣說說而已——當然說說已經是很過分了, 不過近來有報道說,一劉姓女士,36歲,懷二胎,糟讀初二兒子的強烈反對,要求劉女士必須打掉孩子,否則就不參加中考了,最後還一同去醫院做手術將老二打掉才算完事。
真是汗顏,什麼時候人心開始不古了?在我小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世界上很多地方現在也不是這樣的。
共和國的有識之士,老師們,父母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們,看在老二這些年受苦的份上,請你們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老大,請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而不是把手伸得那麼老長——父母生不生老二不是一個可以和你商量的問題。
老大,請你手下留情,我代表老二向你致敬,
「謝老大不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