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讀書筆記)
勇於語言實驗的寫手才有生命力(3)
一位老練的寫手,必定是嫻熟地遊走在各種修辭手段之間如魚得水。而最常見也最考人功力的就是比喻。說它常見是因為它是作者最容易信手拈來讀者最容易心領神會的一種技巧;說它最考功力是因為從比喻主體與客體之間的關係,可以看出寫手的觀察力和聯想能力。例如:
"人群像是從大衛. 帕克畫中走出來的。"
這種比喻考驗讀者的藝術閱歷。我們必須知道大衛·帕克是一位美國畫家,西海岸藝術運動的領導人之一,他的畫風是運用抽象表現主義技巧創作具像畫,然後才能品味出該句子想傳達的意思。
"她的小臉蛋白得如同一片阿司匹林,一邊吊一隻紅色的玻璃耳墜,晃來晃去成了兩大顆永不凝固的血珠。"
"王阿花穿著白色T恤衫和藍色牛仔背帶褲,褲腿是一圈毛邊,雙膝還好,還沒有太千篇一律地掏兩個洞,而是磨薄了百分之七十,剩了些白色的緯線,如同神經一般牽住創口"。
用藥片阿司匹林來明喻一個人的臉蛋,想象力已經夠豐富了。還用"兩顆永不凝固的血珠"來暗喻玻璃耳墜,用「牽住創口的神經」來比喻時尚牛仔褲膝蓋的破洞,想必是經歷了戰地醫院救死扶傷的人才聯想得起來!
"我看著里昂的側影,專註得睫毛如同暴風雨前的草尖。"
誰會想到用「暴風雨前的草尖」來比喻一個人的睫毛?
她就是旅美中國作家嚴歌苓。前面幾篇引用的全部例子均來自她的《無出路咖啡館》一書。
儘管文學批評界對嚴歌苓的作品毀譽參半,但從上述例子可以看出,她在語言文字的實驗上還是下過一番功夫的。
這是一種值得倡導的寫作習慣與態度。只有當有志於寫作者都願意費盡心思力求給讀者帶來文字上的驚艷,才會有文學整體水平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