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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我媽堅持讓我送陳子枚去坐計程車。
我感嘆,「這是什麼世道啊,這麼晚了,還讓我一個少女送男生坐車。」但是我媽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無情的把我和陳子枚關在的門外。
「你別送了,在門口呆一會就回去吧。我自己走。」陳子枚說。
「那哪行啊,我媽這會肯定在窗台上趴著看呢。」我拉著他坐了電梯下去。
入了秋,這個城市的夜分外的清涼。呆的久了,居然也能感到從底而升的寒意。偶有晚風吹過,捲起幾片枯葉在路燈的光里飄浮。有種不真實的美感。
我們並肩走著,突然就沒了話題。只有腳踩在樹葉上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我家走到小區大門,有十分鐘的路。這條路在無聲里,突然變的那樣漫長。
我清了清嗓子,覺得應該找些話題聊聊。
「今天的事,你可別往心裡去啊。我媽那人就那樣,巴不得我跟莫小緯分了,然後找個高帥富。」
陳子枚笑笑。路燈的光撒在他的臉上,一片的寧靜,寧靜到清冷。挺直的鼻子,薄薄的上唇帶著淡淡的粉紅。我胡亂的想著:從唇色辨析,此人身體不錯,生活方式健康。
他總是保持著一種微笑,那微笑讓他的唇角一直帶著微微上揚的曲線。陳子枚一直都是那樣的----漂亮。從高中,到現在。他應該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男生。
看我盯著他,陳子枚停下來,抹抹臉,「我臉上有東西么?」
「沒,就是在想,你這樣的帥哥的另一半會是什麼樣的。」
他突然就不笑了,怔怔的看著我。我才發現,原來不笑的他,是這樣的冷漠。難怪他總帶著微笑,也許只是為了掩蓋那張冷冽的臉?這樣的表情,是我所不熟悉的陳子枚。
「怎麼了?」我小心問。
他回了回神,搖搖頭,「沒什麼。你頭髮上有片樹葉。」說著,把我拉近,從我頭髮里取下一片葉子,拿到我眼前。
他修長手指里拈著那片葉子,還沒枯萎,一半暗紅一半深綠,過渡的地方是一道濃黃。襯著他的手更加白皙。
「真好看。」我說。
「人還是樹葉?」他問。
我記得我問過他兩次,「你覺的我好看么?」
但這場景太過曖昧,我不太習慣和莫小緯以外的雄性動物交往。快走了兩步,大叫一聲:「糟了,忘了讓你把菜打包了。」
陳子枚顯然沒跟上我的思維,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解釋說:「我爸做那麼多菜,應該讓你打包帶回去的。我媽那人,不吃剩的,回頭這些菜還得我跟我爸倆人消滅。這下不知道還得吃幾天呢……唉,我爸怎麼就把我媽慣成那樣!我真不了解我爸,長得帥,學術好,思想好,品德好,做飯好,怎麼就死心塌地跟我媽……」
「悠悠,回去吧。我走了。」陳子枚突然打斷了我呱噪,面無表情的離開了。那表情,是什麼?痛苦?厭惡?一閃而過。我以為我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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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上班的時候,我興沖沖的跑去找王娜,等著她的意見。槍斃也好,通過也好,總強過牽腸掛肚。況且,我今天準備好了,無論怎樣,也得努力說出點聲音。誰知道總編室空空,王娜出差了。
我坐在辦公桌前,干瞪著電腦,連審稿的動力都沒了。陳編過來拍拍我的肩膀,「丫頭,輕鬆點。看你一上午都失魂落魄的。要不幫我寫寫習題的標準答案?」
我頭搖的跟波浪鼓一樣,「陳編您就別毒害我了。我從小到大被那些『標準答案』摧殘壞了。現在好不容易自由了,怎麼能回頭去干摧殘花朵的事情?」
陳編爽朗的笑了,「不錯,還能說笑話。找本書來看看,調節調節情緒吧。」
我重新提起精神,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手機突然就響了,陌生的電話號碼。
接通電話,是個女人。
「您好。」我說。
「我是莫小緯他媽。」
面對韓蕭的突然來約,我終於知道心裡不安的來源,並且驚訝於自己第六感的越發的準確。我請了半天的假,狠心的放棄了這個月的全勤獎。雖然韓蕭電話里只是約我吃個午飯,我卻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
出門前我突然想起,上次我冷麵拒絕了一個賣人身保險的,是多麼的不明智啊。正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現在悔不當初,當時真應該買上一份子。萬一此次又出什麼意外,我起碼也能得到金錢上的安慰。於是翻包找他的名片,卻怎麼也找不到。
最後我只能帶著壯士赴死的心情,赴約去了。
走到咖啡店前,我給莫小緯打了個電話,可是沒人接。又給夏文打了電話,還是沒人接。馬丫的電話也是沒人接。
突然心下惻惻,原來在這世上能和我分擔喜樂的人,真是少的可憐。
不得以,我想到了陳子枚。電話響了幾聲,沒人接。在我要掛掉的時候,他的聲音響起在耳邊。
「顧悠然?」
「是我。」我的聲音有點顫抖。
「怎麼了?」
「沒什麼……莫小緯他媽約我吃飯。我有點緊張。」我無法說出,萬一我要是就義了,請黨和人民為我報仇這樣的話來。
他微微的笑了一聲。我腦子裡出現他微笑時的樣子,乾淨而漂亮的一張臉。
我努力調侃自己:「晚上給我打個電話,萬一沒人接,那我肯定壯烈了。怎麼也得留下點線索呀。」
「顧悠然,你太緊張了。放鬆一點……」他淡淡的說。然後我聽見有人叫他,「陳老師,準備了……」他應了一聲。
「哦,你忙吧。我上戰場了。」然後掛掉電話,做了一個深呼吸。
官太太就是官太太,雖然官已經不在了,太太的氣度還是有的。
據莫小緯說,他媽這一兩年恢復的不錯。人本來年紀又輕,應該快從當初的陰影里走出來了。我看到韓蕭時,覺得莫小緯不是在安慰我,韓蕭精神確實是好多了。但是,這也很有可能是:她更有精神跟我打架了。
一想到要跟個中年婦女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拉頭髮扯衣服,我頓覺得頭皮發麻。我好歹是個做作多年的淑女,無論如何也得保持住形象。於是,我打定決心,今天,只要她不出口慰問我老母,我就忍了。
我託了托眼鏡,走到韓蕭身邊坐下。很淑女的叫了一聲:「阿姨好。」
韓蕭抬眼看了看我,嗓子里發出類似「嗯」的聲音,算是回應我的問好。接著喝她的咖啡,那姿態,很有太太的范兒。我覺得今天的韓蕭有一點的不同。
服務員走過來問我喝什麼,我習慣性的想要瓶礦泉水。但是突然想到韓蕭在對面,為了顯示我也是有些品味的姑娘,於是要了杯花草茶。
我的茶端上來后,韓蕭把手裡的咖啡杯放下。沒有杯盤撞擊的聲音,很是優雅。我甚至發現,她今天還化了點淡妝。頭髮也不再是醫院裡蓬鬆的樣子,一絲不苟的盤在腦後。難道她煥發第二春了?
在我思想的野馬四處馳騁的時候,韓蕭終於開口了。
「今天來找你談談你跟小緯的事情。」
「嗯。」我說。除了這個,我們好像還真沒什麼共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