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沙漠有胡楊

戈壁沙漠有胡楊

一

朋友來信說，「戈壁沙漠有胡楊，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瀟瀟灑灑浩浩蕩蕩三千年。何等漫長，何等滄桑，何等壯觀，何等堅強……」。

是的，此言的確不虛，代有記載。是的，也因為我的童年是在新疆渡過的，見識過不少的胡楊林，對胡楊從小就有著一種近乎崇拜的認識，所以我也就特別的相信胡楊就是一種神奇的生命，生而不死，死而不倒，倒而不朽，朽而不腐。它的生命就是大自然神奇的生命力見證，是生和死的神奇歷程，我崇拜它的這種精氣神。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坐車路過戈壁，胡楊樹在飛沙走石的荒漠里頂風屹立，縱然曲干虯然，但是仍然頑強的生長著，代代不息，從那時起，我就不由然的對它產生了一種敬畏，一種好奇。也就是從那時起，我開始關注起胡楊樹了，至今，這種敬畏和好奇的情感依然強烈的牽引著我，感染著我，也引導著我開闢自己的生活。

走上社會以後，面對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面對生活工作中的挫折和失敗，我總是會想起胡楊樹，會用胡楊樹生而不死，死而不倒，倒而不朽的精神來鼓勵自己，提醒自己。常常，我在遇到困難和挫折的時候，也總會拿胡楊樹做榜樣，來鞭策自己，這時候我就會從沉悶中走出來，慢慢的釋然了那些挫折和艱難，去尋找問題的癥結和走出困境的辦法，從而從沮喪和悲觀的情緒中走出來，又去直面社會生活中遇到的問題和困難，又總會出現新的轉機和新的希望。所以，面對胡楊樹，無論我有何等的感慨，都無以表達出我對它的感激，敬畏和熱愛，無以表達出它對我提供的啟示和警醒是多麼的重要，所以，胡楊樹就是我生命中的一根很重要的支柱，是我的良師益友，是我生命的中的推動力。

胡楊樹生長在戈壁沙漠的深處，生長環境是何等的惡劣艱難，但是它所表現出的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那種面對惡劣環境凜然無畏的氣概，真的是我們每一個人最好的榜樣，是我們在成長道路上激勵自己永不放棄的最好標桿。所以每每看到有關胡楊林的報道，我都會情不自禁的第一眼去閱讀和欣賞。

二

近年來，有關胡楊林的報道增加了，有不少照片問世。有個來自南方的朋友對此很感興趣，和我閑聊，說起胡楊樹。我說, 胡楊樹的確不那麼容易見到，非去戈壁沙漠而不得見。不過，現在旅遊事業發達，交通方便，去看胡楊樹也就不像以前那麼困難了。前些年，我去敦煌就看到過胡楊樹，聽說敦煌附近的安西古城遺址一帶，應該還有更多的胡楊樹，因為那裡更加的荒涼寂寞。我鼓勵他去敦煌看看胡楊林。我說，敦煌安西一帶的胡楊林是歷史環境和時代變遷遺留下來的歷史自然景觀，十分難得，很有價值，不容錯過。如果想去安西古城，最好自己開車去，因為那裡不是主要的旅遊點，要看胡楊林，得自己去找，茫茫戈壁，不太容易。如果你真的去了那裡，你一定會時不時看見幾株孤獨的胡楊樹，稀稀落落的立在戈壁荒漠的某個溝坎沙坡上，那乾枯的形象，那婀娜多姿的形態，虯然曲屈的樹形，在大漠昏黃的晨暮中，有一派令人驚嘆的神奇，你一定不會後悔來到這裡。是的啊，那是曲干虯然的奇妙造型，是戚然屹立不倒的古典，是枯朽而不腐的倔強，是挺秀而奧妙的枝葉，也是直面千年風沙寒熱，獨立不羈，昂然獨立的豪邁氣概。的確，那會是一種直達心靈深處的震撼和感動，是一種迫切嚮往提升自己的警覺和激勵，所以，去看看胡楊林是人生中太值得的一件事了。

是的，壯哉胡楊，偉哉胡楊，數千年滄桑不倒，不屈不朽不腐，何其壯而堅哉，又何其偉而雄也。風沙蔽野，乾旱荒漠，無畏無懼，自我屹立，數千年婀娜多姿，雖曲屈然挺拔，注視著大自然的運行變化，人類社會的發展衍繁，關注著自然與人的生命的輪迴和變遷，這真的是偉大的自然饋贈給我們的一件無價之寶啊。

三

後來有一年，我有了機會去了內蒙的阿拉善旗，從酒泉出發，一路向北，荒丘和戈壁，沙漠和曠野，彷彿到了世界的盡頭。不過，過了額濟納旗的沙漠，到了阿拉善旗的地盤，路邊就漸漸多了胡楊樹，也終於成了胡楊林。那是另一番景色，一副浩浩大大的氣派，引發了我的另一番的驚嘆和感慨。公路一邊，在沙漠戈壁的天際線上，竟然出現了一片浩蕩的胡楊林，一線兒鋪開，望不著邊際，似乎有，萬畝之眾，千里之勢。在浩瀚的荒漠中間，有著這樣一片生命的造化，真正令人震撼。這兒的景觀，不僅壯美，而且雄渾英武，博大豪邁，讓人不由得不心生敬畏。想想剛剛路過的航天城，那裡星星點點散布的航天設施不也就如同這胡楊林一樣，有著一種令人敬畏而震撼的感覺嗎？

以前，我從未見過這麼大面積的胡楊林，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盯著眼前的那些胡楊樹看，生怕這不是真的胡楊，然而那的確就是胡楊樹。樹榦兒是一溜灰白色的，上面有一些斑駁淺白的斑痕，越是粗大的樹榦就越是明顯，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形成的，不過我想，那也許就是胡楊樹自我淘汰自我更新而落下的疤痕吧。胡楊樹的葉片也有著與眾不同的顏色，在淡淡的淺綠色中有著一些淺淺的白灰沙色，好像戈壁沙漠里的植物大都會有這種白灰的顏色，不知為什麼？也許，與戈壁的乾燥氣候有關，也或許，與荒漠的土質有關，我沒有考究過，不知其所以然，不管怎樣，我仍然覺著這種淺淺的綠色里參雜著的灰白顏色就是一種戈壁沙漠特有的亮色，不是嗎？戈壁不就是蒼黃灰白的顏色嗎？沙漠也是，尤其在大風狂蔽的時候，就更加顯現出這種特殊的灰白渾黃了，是的，這一定就是荒漠戈壁的顏色。

我們來到一株高大的胡楊樹下，這裡有幾所小房子，是庭院，那是這裡居民的農舍，他們放牧，也種莊稼，屬於半農半牧的狀態。屋前房后高大魁偉的胡楊樹有著濃密的陰涼樹冠，遮蔽的這些房舍十分隱蔽清涼。哦，這種又高又大的胡楊樹倒是在新疆的荒漠里十分少見，也許過去曾經有過，現在沒了。大約，這也是胡楊樹在內蒙荒漠的一個特色吧，不管怎麼說，這也還是顯現出胡楊樹正是戈壁荒漠才有的特色樹種，這是天地大自然賦予它們的特殊基因，在哪兒都有一樣的形態和體質。當然這裡更多的也是些不大不小的胡楊樹，是這裡胡楊林的主體，可能也是這些年來人為栽種的吧，我沒問過當地人，只是這麼想，人要生存，自然會選擇培育適合當地的植被，這應當是噹噹然的事，還用考究嗎？

我們閑步走去，這裡有著另一份的別緻，微風吹拂，胡楊樹條像柳枝般搖弋不定，柔軟而飄逸，有一種白樺樹那樣的風韻秀麗。房舍掩映在胡楊林中時隱時現，猶如古代俠士高人們隱居避世的場所，有一種令世人神往的空谷修鍊的誘惑味道，真是一塊神仙寶地呀。

四

車行迅疾，我們終於來到了那株名曰胡楊王的超大胡楊樹的跟前，恰巧，此時也有一車來自義大利的遊客剛剛下車，他們是從萬里之外專程來這裡看沙漠胡楊的。那株碩大無比的胡楊樹真的很壯觀，它的樹榦不算很粗，差不多兩個人就能抱住。它的樹冠碩大，枝葉繁茂，聳聳然威視著一方領地，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所以人們稱它為胡楊王，此話不虛。附近的村舍掩映在濃密的胡楊林里，顯得影影綽綽，有點神神秘秘的感覺，當真，這裡是胡楊林的世界，地面乾燥而鬆軟，有著許多細沙，走起來十分鬆軟，有點進了半沙漠的感覺。遠遠望去，胡楊林一片淡綠沙白，給人一種恍如出世了的滄桑感。

不論有什麼樣的感受，看著滿世界的胡楊林，你就不得不發出這樣的感慨，這，不愧是沙漠里長出來的植物，有荒漠戈壁的色調，滄桑而又灰白，是在堅強里孕育的純潔，是在不屈不撓中展現的秀麗，它堪稱天然秀色，世紀奇觀。我想，這絕非人力之所能為，唯大自然神功方可成就。我不能不為之傾佩而又感動，我感謝大自然的給與和饋贈，感謝大自然的造化與神奇，我想若非天地之精靈造化，何以有如此的神奇與壯觀？若非上帝之造物，哪裡會有如此奇妙的機巧與組合？然而，它就在我們的眼前，實實在在的，浩浩蕩蕩的，哦，這是大自然的神工匠斧，是祖國西北邊陲的生態獨特，當然也應該是泱泱數千年中華文化和中華歷史傳承綿延無畏的見證。

五

回程的路上，我又想到了新疆羅布泊的胡楊林，那裡更多的是已經乾枯的胡楊樹，是的，走進新疆的羅布泊，可以看見那裡有很多已然枯乾，歷經千年不倒不朽的胡楊樹，有時候，它們也是一片連一片的，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滄桑感。的確，羅布泊的胡楊林也是世界上少有的自然奇觀，神奇而獨特，絕世而獨立，真的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工造物，它們屹立在天地荒漠之間，不倒不爛，不腐不朽，不屈不撓，承接著天地自然的靈氣，儼然有一副與世無爭，傲然獨立的大氣概。哦，我不能不感謝大自然的饋贈，感謝上天賦予的如此美妙的景觀。

但願人類珍重這一片大自然給予的瑰寶，不要因為獵奇，因為欣賞，因為喜愛，因為拍攝，因為遊覽，而破壞了阿拉善沙漠和羅布泊的生態環境，不要為了世俗的利益而污賤了這些不可能再生的自然奇觀。我乞求上蒼，保佑這些胡楊樹，保佑這片胡楊林，讓它們自由生長和繁衍，讓千年不倒，千年不朽，千年不腐，永續永世，也仍然給人類以觀感的震撼，和心靈的啟迪。

寫於201408，西安。修改於201708，Luze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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