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不垂涎當地特產食物的遊客算不得好遊客。出去旅遊,不僅得滿足自己精神上的好奇心,也得滿足自己胃口中的嘗試欲,為我等吃貨揚名立萬。
旅遊團團友吃了鯨魚肉,得意地喜大普奔。我聽得真是很詫異,難道在日本捕殺鯨魚仍是很通常的商業行為,是平常百姓遊客都可以隨意品嘗的菜肴,而不是他們自稱的科學研究。想起得過奧斯卡金像獎的紀錄片《海豚灣》,據說啥都吃主義者和啥都干主義者本質上只有一線之差,若遇危機時刻,任何法律倫理公德都失去效率,這也是人類心中潛藏的獸性彰顯的時分,昔日耳濡目染接觸和潛移默化默允的殘忍血腥暴戾都會在瞬間爆發,讓人性沉淪。誇文明也罷斥虛偽也罷,反正如果您是啥都吃主義者的話,若遇上漂流者派一樣的遭遇,咱得躲得離您遠遠的;當然如果您比咱力氣小,您看著我也一定會心中絕望地恐懼著我一口咬將上來。當鏡自察,咱們口中都長有四個尖利獠牙即所謂犬齒,上蒼公允,視人類如任何畜生野物一樣,造人時就賜予我們撕咬血食的天賦,隨後上萬年的人類進化發展又讓我們的飲食有了文明的局限,有了衛生倫理和惻隱憐憫的種種關隘,也使人類從動物的同儕中脫穎而出。這種飲食文明么,各國各民族各人的的定義皆有不同,基本上是不太敢吃人,不願意吃骯髒恐怖的東西,不捨得吃已經瀕危的物種,不忍心吃自己豢養的寵物乃至愛屋及烏。當然口腹之慾亦可凌駕在人文之上,地域食料差別何須拘泥於天下公議,萬年前曠野中弱肉強食的食譜也很令人緬懷,關上厚厚的獅駝洞大石門,吃了誰、吃了啥、如何宰、怎麼吃都是人家自己的事,與你我何干,如果有人提出異議那一定就是撐飽了沒事幹的傻大媽在偽善虛偽惺惺作態。哼哼,這次咱政治正確了吧,左右讀者都能彌縫得皆大歡喜。不想多說了,不然又得挨磚,況且我是侃輕鬆開心的玩鬧遊記,又不是謅飲食倫理的研究報告,煲啥子心靈雞湯唦。總之,誰愛咋吃就咋吃,不過也得容我悄悄兒發表兩句感嘆,嘆卿本佳人,奈何喉急如許。
家人去過日本兩次,比我經驗豐厚。說最為不解的是日本男人多在外面吃晚餐,拉麵館里一排排官人們穿著正裝拿著公文包吃得唏唏溜溜聲響大作,好像那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頗有幾分向家中煮飯婆示威的意思。後來才知道在日本回家吃晚飯是很沒面子的事,不加班說明你工作不努力上司不看重,不應酬說明你沒朋友缺少人格魅力,不喝酒說明你妻管嚴囊中羞澀,不拈花惹草好色貪歡說明你是個不與時具進的好人。而大多數日本男人的體己零花每月只有三萬日元,還不到二百五十美金,二百五之內的任何揮霍都是妻子閉眼默許的,超出了二百五呢,據說日本妻子的軟刀子鋒利不亞村正妖刀。
小點心包裝得精緻漂亮,看上去很矜貴吧,咬上去味道大體相似,甜甜黏黏貼上顎抵下齒,頗有小家碧玉的溫軟柔膩氣息。至少我們沒有吃到能令人輾轉反側昧昧我思罔顧一切的絕色至味。
出門在外,我愛逛當地菜市場。可惜在日本沒見到農民的自售集市,只去了兩家超市。食物價格:雞蛋牛奶果汁比美國稍貴,牛肉比美國貴許多,蔬菜差不多,不過蘆筍很貴,西瓜蘋果橘子貴的嚇人,西瓜居然要二十美元一個,我們分啃了將近四美金一個的蘋果也沒吃出特殊感覺。最便宜的是海鮮,琳琅滿目,都是小包裝,沒見美國式的大包,看來他們的食材很講究新鮮。刺身用料,大概就是生吃吧,螺螄和大烏賊爪腳也能生吃嗎?有個店員在給成品盒飯菜貼按時減價的標籤,身後跟了一群人淘寶,長者和青年都有,日本人也喜歡買打折的東西啊,跟美國人中國人一樣。買了兩包壽司,味道的確比costco做的強多了。
日本的和牛排被譽為雪花牛排,肌理紅中有白色絲縷脂肪,據說味有草香入口如飴。沒吃到,我媽不吃牛不吃羊不吃雞。。。不過我想這牛一定是成天蹲廄里不動,不做地板也不上屋修瓦,才會養出這身懶肉讓老饕盯上。
轉進了一家類似沃爾瑪的超市,門口在賣菜秧花苗,價格比美國貴一些。看到賣蘑菇菌種的,有三四種,比美國便宜,架子底下還賣種蘑菇的樹墩子,這可是我在美國找了許久沒有找到的。以後有空再寫種蘑菇的故事。
導遊大讚日本的納豆,說是治百病的良藥,朝左還是右攪動都有不同效果,攪動次數還非得是多少下(隨後就拚命推銷納豆精)。營養成分上,納豆和煮黃豆有什麼區別呢,可能更容易消化吧,但是味道真不敢恭維,如嚼泥土還算說得好聽。
再說日本人普遍英語不及格的觀感,如果不是日本中小學英文老師資質太差,那就是日本人天性和英文不對榫,鼓吹脫亞入歐百餘年仍難以普及英文。說來也是慚愧,我的日文只限於密西密西你的大大的好花姑娘八個丫6的抗日影片水准,還不如我母親會幾句客氣話。我們用英文打探消息,主要都是問旅遊城市裡的年輕人,但大多都無法溝通,以致我們找餐館吃飯成為一大挑戰,若要全程自由行,只怕得下載了翻譯軟體才行。
傍晚在名古屋找飯轍,朋友堅決不肯吃吉野屋快餐,要吃特色,望著火鍋招牌就進去了。即便菜譜上有圖我們也看著懵懂,於是跟蹲在我們桌前急得額頭出汗的年輕老闆指道:我們想吃和鄰桌一樣的火鍋。鄰桌一個長得有點像成龍的帥鍋,能說大約半寸長(他自己用手比劃的)的英語,笑呵呵地當了翻譯官。不過怎麼也問不出鍋底肉是啥,他比劃了半天,做出gangnam style 里的騎馬式,"咦嘿嘿(馬嘶聲)",手拍著肚子,五花肉?腰?肝?胃?鍋子上來才曉得是馬腸,日本人吃得生猛不亞於中國人。我媽吃東西精潔,這頓飯她只吃了豆腐青豆和米飯,而且從此後也拘著我們不讓出去亂竄亂吃。但這更使得日本食物增添了一種禁忌誘惑的光環,於是我們學會了如何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囫圇吞下街頭滾燙的炸糕,學會了在旅館門前自動售貨機買啤酒,咕嘟幾口悶完,再滿面純真地回房找媽。
最後一天晚餐我媽釋放了我們,自己在旅館吃栗子糕。我們跟隨著一群當地人走進一家人氣很旺的餐館,脫鞋登台,不試不知道,坐在餐館里的榻榻米上才曉得盤腿坐是必須從小養成的功夫。中國古代的聖人們趺坐而坐得坐在腳板心上,那一定更加痛苦不堪麻木不仁。坐飯桌對面的朋友堅決要求我允許她把腳伸到我這邊來,我也老實不客氣照例,我們都穿球鞋,走了整整一天,誰說淑女的腳丫子味同蘭馨就是昧心撒謊。不過這一點也沒有影響我們的食慾,我喝了清酒她喝了啤酒,算計著把口袋裡剩餘的日幣統統花光。和閨蜜出門就是開心,不用過分搗持也不用特意矜持,打了嗝出了糗也不必羞赧臉紅,多舒服。
總的感覺是日本食物不錯,雖然量小但種類繁多,精緻新鮮,不太油膩,色香味俱全,而且價格實惠,住在日本的朋友口福不淺。
日本之行到此結束,感謝熱情款待我們的日本主人,感謝熱情支持我的看客朋友,也感謝對我文中謬誤處提出更正的善意諍友。祝願天下吃貨兄弟姐妹們求同存異,為馬斯洛金字塔添磚加瓦。
番外
在日本能見到的舊時光:仍然有不少人使用翻蓋手機,這樣的錄音磁帶仍然在貨架上出售。也許是公眾普遍惜物,也許是老人居多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