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謠言是這樣產生的

作者:釣魚城  於 2021-8-16 23:42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流水日記|已有4評論

很久前來美國時,小孩才三歲,剛夠上幼兒園(Kindergarten),每天早上送學校,下午接回家。
小孩學語言快,因為是在英語的環境中與同齡的小夥伴一起,遊戲玩耍,很快會話能力得到了提高。
而自己在學校和實驗室里,從早到晚忙碌,跟人接觸有限。同一位教授名下有兩三位已畢業和快畢業的博士,一個實驗技能好,文革中做過鉗工的,動手能力比較強, 空閑時幫人修下車,別人買車時偶爾去掌掌眼, 因為那時窮學生能賣的車,幾百千把美元的貨,大都是老殘破舊,要進廢車場(junk yard)的了,時不時處在能開和不能開的測不準狀態。有時高高興興開出去了,就沒想過能順順噹噹回來,經常困在半路上,還需要這樣的車大夫臨時救急,因此修車能手在那個小城裡很得留學生們的倚重和尊敬。另一位則是中國改革開放后(八十年代)第一批在美國獲得博士學位的傑出人才,不同於現在一天把學霸,高材生掛在嘴邊的那等水貨。這位學者有真才實學,想問題,做事情獨特深邃。平常無事,大家湊在一起,談天說地,雖生活枯燥無趣,卻也不顯孤單, 反倒是熱鬧非凡。只是這樣,英文的聽說能力就只能靠聽老師講課和看電視上的新聞來提高了。
實話說,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和地域,既沒地位,也無見識,人就顯得謙虛,好學。多數時候,自己索性做了一個默默的聽眾。喜歡聽人講美國, 當地,和學校發生的各種各樣的軼聞趣事。先來的對系裡的教授和小圈子裡的事了如指掌,他們唯妙唯俏的模仿和表演,帶來了很多生趣, 特別有助於午飯的消化。比如說,一位南亞裔教授很牛逼,挺著肚子走路,從不正眼看男RA(Research Assistant/Associate)和TA(Teaching Assistant),旁若無人。後來聽他們說,此公早年是大名鼎鼎的物理學家海森伯格的博士,還是有資格為他的導師傲一下的。來美第一年,當地華人開春節聯歡會聚餐,想不到他老先生也來了。原來他是一位單身人士,有人穿針引線,他老先生對某某女生產生了興趣。當然最後跟那位小姐結了良緣沒有,也未可知。
還有一個C大五十年代畢業的教授,找了一位東歐的歌劇演員為妻,無小孩。他太太到人家裡去做客,總是要求主人家提早把溫度設定到不偏不倚的七十二弗氏度,否則會感冒。教授自己講,當年他在做研究生時,跟性工作者們住在同一棟樓里,因此對怎麼做這生意有第一手(hands-on)的了解,說起來頭頭是道,完全可以寫一篇社會學的博士論文。要真寫出來的話,其來自於社會底層的真實性和親身經歷,不亞於中國的費孝通的《江村經濟》和美國金賽博士撰寫的《金賽性學報告》。
俗話說,吃人的口軟,拿人的手短,聽人的多了耳朵要起繭。老是別人在那裡侃侃而談,而自己不能成為一個有貢獻,平等對話的夥伴,有點不好意思。要知道自己英文不好,不等於對事情失去了好奇心和觀察力。於是自己睜大了眼睛,豎起了雙耳,試著去發現點什麼值得說道的東西。可是經常說出來的,聽者就像十萬個為什麼裡面的不該老的老爺爺,沒有他們不知道的。這才真的讓人感到什麼叫才疏學淺。
一天晚上,小孩回家,坐在那裡,玩玩具,嘴裡不停地唱著一首英文曲子。在我聽來,歌詞就是,「。。。(old)麥克當納had啦fun,咿呀,咿呀喲,。。。」, 前面那個老(old)字,沒聽清楚,直接就把它省略不計了。後來幾天回家,他都是在那裡哼哼唧唧地唱這歌。我聽著聽著,也上口了,而且是把英文和中文發音串在一起,變成了一首除了自己,沒有人能懂的大雜燴歌。就是說,歌詞整個被自己的想當然異化了, I『m all ears 也沒有用。
有一天在實驗室里,自己也在那裡哼哼,他們問,你唱的是啥歌, 沒聽過。回答說是美國歌。他們問,美國歌?哪來的?怎麼聽起來有點像國內寧夏青海的花兒,陝北的信天游?哈哈,居然也有他們不知道的。這就不怪他們了 - 畢竟是過了而立之年才來美國,沒有像小孩子那樣浸泡在美國文化里,不知道也不奇怪。我那時只知道快餐店有麥克當勞(McDonald), 不知道這字既能作為店名,還能作為人名,於是一高興,便信口開河,胡說八道起來:麥克當勞真是厲害,廣告做到幼兒園去了,老師教我兒子那個班的孩子唱在這快餐店裡好有fun,不外乎是要讓家長帶孩子多去吧。這三位東方來的博士以過來人的姿態說,那也不稀奇,在美國商業廣告無所不在,見縫插針,你今後在美國呆久了,慢慢就不覺得奇怪了。他們表現出來的這種習以為常,見怪不驚的平常心態,顯得自己孤陋寡聞,自慚形穢,後來就再也不提這事。一個無傷大雅的謊言,不經腦子,憑著自己輕啟嘴唇,就這樣被產生了,而且也麻痹,蒙蔽了幾位才情高而且自信滿滿的大博士,讓他們信以為真,居然多年未曾被識破和糾正。
直到好些年以後,有一次去參加州里每年舉辦的州博覽會(State Fair),在現場聽到這支歌被人唱起,仔細地對比了其中的歌詞,才發現不小心鬧了個天大的笑話。因自己淺薄無知,居然成了謠言的製造者和傳播者。沒知識不可怕,缺腦子是硬傷啊。麥克當勞快餐店莫名其妙成了替罪羊和受害者。歌詞的主人麥克當勞可能更是氣得不輕。原來這麥克當勞是個老農民,他有一個農場,農場裡面他養了一群牛,養了一些雞,還養了一圏豬,有天早上起來,看著牛豬成群,雞們到處走,看著新農村的一片繁榮興旺的景象,迎著旭日東升,呼吸著大自然的新鮮空氣,不由得高聲唱出了內心的喜悅之情。這就是民歌,《老麥克當勞有個農場》的由來。哈哈。他老人家可能做夢也沒有想到,事過多年,有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魯莽無知的年輕人,自以為是,硬是把淳樸厚道,熱愛自然的他和經商賣牛肉餅土豆條的快餐店生拉活扯,連在了一起!他如果真的在九泉之下有知,一氣之下,可能就再也唱不出這麼美好的歌詞來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悔過自新,也是為了以正視聽,在此重新把原歌的歌詞抄錄如下:

Lyrics
《Old MacDonald had a farm》
Old MacDonald had a farm
Ee i ee i o

And on his farm he had some cows
Ee i ee i oh
With a moo-moo here
And a moo-moo there
Here a moo, there a moo
Everywhere a moo-moo
Old MacDonald had a farm
Ee i ee i o
Old MacDonald had a farm
Ee i ee i o
And on his farm he had some chicks
Ee i ee i o
With a cluck-cluck here
And a cluck-cluck there
Here a cluck, there a cluck
Everywhere a cluck-cluck
Old MacDonald had a farm
Ee i ee i o
Old MacDonald had a farm
Ee i ee i o
And on his farm he had some pigs
Ee i ee i o
With an oink-oink here
And an oink-oink there
Here an oink, there an oink
Everywhere an oink-oink
Old MacDonald had a farm
Ee i ee i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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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4 個評論)

回復 NO_meansNO 2021-8-17 11:42
善意的謠言,無妨。
回復 釣魚城 2021-8-17 21:01
NO_meansNO: 善意的謠言,無妨。
謝謝您的寬宏大量。
人有時就是這樣子輕意下判斷,鬧笑話。
回復 kumar 2021-8-17 22:27
這首歌里唱的是MacDonald,那個快餐店叫 McDonald,發音雖然相同,拼寫略有不同。其實 Mc, Mac 都是蘇格蘭語「兒子」的意思,即Donald之子。
回復 釣魚城 2021-8-17 22:42
kumar: 這首歌里唱的是MacDonald,那個快餐店叫 McDonald,發音雖然相同,拼寫略有不同。其實 Mc, Mac 都是蘇格蘭語「兒子」的意思,即Donald之子。
明察秋毫!這麼好的眼神,佩服。我沒有注意到,sorry。特此更正, 謝謝。
我在網上查了一下,兩字似乎是一樣,可以交換使用。
Apparently, there is no Irish/Scottish difference between Mac or Mc. 『Mac』 is actually an individual word that means 「son of」. Some families spell it one way, some another: Macdonald is the same as McDonald and Mcdonald. Old records contain spellings Mac and others Mc, because standardised spelling is a very recent phenomenon. The spelling can even change over the life of one person. i.e. birth, baptism, marriage and funeral records could have different spell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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