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8日傍晚,Plano恩友堂華夏團契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90高齡的中國駐印軍老兵盧思漢先生。盧先生1922年生於北京,曾是中國駐印軍炮兵第四團三營中尉排長,1943年參加了中國駐印軍緬北反攻。今天老人特地以一個老兵的身份來向大家介紹中國駐印軍的情況以及自己的抗戰經歷。
盧老先生精神矍鑠,站在台上挺胸收腹,仍然是一副軍人的派頭,他用一口地道的老北京話,把大家帶回那個點火紛飛的年代。
一、抗戰親歷
「昨天是七·七!」這是老人的第一句話,「1937年的七·七我就在北京。那天打了一晚上的炮,大家都很緊張……28日29軍撤退,日本人開始還說為了安定裝模作樣不肯進入北京城,到了8月8日終於佔領了北京。有一張安民告示就貼在我家門口,那種恥辱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北京淪陷后,盧先生想盡辦法來到大後方,在成都考入黃埔軍校第十七期。二年半的軍校學習讓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軍人,由於成績優秀,校方安排他留校,但他堅決不幹,要求下到部隊去打日本人。
他被安排到陝西的部隊后不久,就被調到印度加入了中國駐印軍。他們從陝西走到成都,再坐船到宜賓,經瀘州,到昆明,最後被空運到印度蘭姆伽訓練營受訓。
1943年他隨中國駐印軍進行了緬北的反攻,全殲了日本駐緬北的軍隊,后隨部隊回到昆明,又參加了滇西反擊、湘西會戰、桂柳反攻作戰,直至日本投降。
這是老兵給我們提供的數據:抗日八年,會戰77次,重要戰役1117次,小戰鬥28931次,我陸軍傷亡失蹤3211419人,戰機損失2468架,政府與民間財損無法估計。
二、印度受訓
老人首先回顧了中國遠征軍赴緬甸作戰的情景,「日本人當時佔領了中國全部的海岸線,對中國的國際援助只能通過緬甸,後來緬甸也被日本人佔領了……」
「丘吉爾這個老混蛋開始還不讓中國軍隊進入緬甸,」老人說著有些氣憤,「結果孫立人將軍一到緬甸就解救了英軍的一個裝甲旅。後來日本人繞道泰國切斷了遠征軍的後路,遠征軍的一部分撤回雲南在怒江一線與日軍對峙,另一部分向西進入印度,後來就成為中國駐英軍。」
「我們當時的總指揮是美國陸軍中將史迪威將軍,副總指揮是鄭洞國將軍。美國答應為中國軍隊訓練和裝備30個師,當時的待遇和條件還是不錯的,每月還有90盧比(30美元)呢。」
「1943年的一天,我們正在野外進行實彈射擊訓練,無線電報告有高級長官視察。下午四點左右,一個車隊駛來,前面三輛吉普車開道,分別坐著中國憲兵、英國憲兵和美國憲兵。第四輛車是一個美軍上校開車,車就停在離我不到五公尺的地方。上校下來為一個女士開車門,下車的竟然是蔣夫人宋美齡!然後蔣委員長和英國駐印總督東南亞戰區總司令海軍上將蒙巴頓將軍。他們和我們呆了大約20分鐘,並和我們一一握手道辛苦。」說到這裡,老人的眼裡放著光,「第二天蔣委員長親自給我們訓話,他是簽署開羅宣言后回國途中專程來看我們的。」
三、緬北反攻
1943年底,中國駐印軍開始向緬甸北部進攻。
「抗戰初期,日本說他們一個師團可以打敗我們六個師,一點都不假,那時中國窮呀,軍隊的戰鬥力很差。日本襲擊珍珠港以後,整個國際態勢變了,中國抗戰的壓力也輕了很多。我們在印度訓練的非常精良,一點都不比日本人差。防守緬北的日軍全部被殲,國軍死傷6000多人。」
盧先生隨著部隊坐火車到達印緬邊境,再坐汽車經雷多向緬北地區進發,一路與日軍作戰;而後翻越野人山,突破胡康河谷和孟拱河谷,奪占緬北要地密支那,翻越高黎貢山,最終連通雲南境內的滇緬公路。
「很多地方根本沒有路,我們不僅要同日本人打,還要同大自然打,很艱苦呀……」
老人參加的這場戰爭是中國自甲午戰爭以來首次出國作戰,他們打出了中國軍人的士氣,打出了中國的國威,向世人展現了中國人民的國際主義和民族犧牲精神,提高了中國的國際地位。
「天下的事很難測呀,1963年6月我來堪薩斯的美國陸軍參謀大學升造,沒想到那天同時到的還有兩個日本軍官,其中一個上校居然和我在緬甸對過陣。」 老人表情很複雜。「戰爭能把不同的民族拉在一起。不過我們這些人在國家最危難的時刻能夠投身進去,在關係國家存亡的時候挺身而出,我很驕傲,我們的良心很安!」
老人最後放慢了聲音,「但是內戰絕對不能打!」
這一刻,我們心裡都在向這位老兵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