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讀翻老的大作《百姓心裡的中美》,知道最近翻老接待了一批國內來的好友,他們對美國的觀感讓我們了解了很多國內普通老百姓的想法。正巧,上個月底到這個月初,我也招待了一批國內來的好朋友,陪著他們到處轉悠了一大圈。他們對美國的觀感,在我看來,也有幾分典型意義,不妨寫出來與村友分享。
這位朋友可算是我的生死之交,我們相識在數十年前的農場里,當時大家都被上山下鄉的運動裹挾著去了農村。後來各自回了城,依然來往頻繁,結婚生子,雙方家庭都成了好朋友。這次夫妻兩個來美國玩,逗留了20天,他說也是想親眼目睹美國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國家。
先說正面的觀感,這是個不吃海鮮的怪物,於是就吃牛排,對美國的牛排讚不絕口(包括價格和烹調手藝),對牛排館跑堂小夥子的服務態度也讚不絕口(雖然在我看來也屬一般)。去Outlets購物,買得不多,但是對店員的待客態度也讚不絕口。我問:「上海的服務態度不是也改善了不少嗎?」 「差得遠」 他連連搖頭,「還差得很遠。」 開著車載他們到處兜風,看到Four Way Stop很好奇,明明沒有車為什麼要停?解釋之後,又是讚不絕口,因為上海人開車橫衝直撞,實在太隨性。最有趣的是感嘆美國人真愛國,因為到處都掛著美國國旗!
再說負面的。兩個男人在一起,難免聊政治。一涉及政治,他對美國馬上大表不滿,說美國雙重標準啦,說美國橫行霸道,到處管閑事啦。說起朝鮮戰爭,多承他先說一句實話:「現在知道是金日成先打過去。」 但是,「如果麥克阿瑟不說那句『打到鴨綠江過聖誕節『,中國也不會打。」 這是什麼觀點?是眼下中宣部的調子嗎?還是他老兄志願為政府想說辭?再說下去,就要吵起來了。人家興沖沖地來旅遊,總不見得同朋友吵架,於是我只好默然。等到他感嘆美國到處是國旗,美國人真愛國時,我忍不住回了一句:「這個國家是值得愛的。」 他也默然,也許他也不想同我吵架。
我這位至交是個真正忠厚誠篤的君子,本行工程師,圈子裡德高望重,上海人尊稱為「老法師」一類的人物。除了本行,其他事情他好像也什麼都懂,什麼事情都能夠說出個子午卯酉來。但是仔細聽下去,他的那些子午卯酉全部是跟著政府的調子走。毒奶粉事件,他說三鹿公司是冤枉的,都是不法奶農的錯,現在國內奶粉應該沒有問題了(他太太想為外孫女買美國奶粉,他也反對)。地溝油,他說一般正規飯店制度嚴格,應該不會用地溝油,那些小攤位則管不勝管。霧霾嚴重,他說麥秸燃燒是重要原因。政府說什麼,他相信什麼,而且堅定不移。真是一個忠厚人啊!順便說一句,他絕對不是五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我勸他:政府說什麼,你要打個問號,不能全信。他倒過來勸我:你要多接觸一些東西,不要老是呆在貝殼村一個地方。哈哈,居然連貝殼村也挨了一棍子!
居社會統治地位的思想,是統治階級的思想。這句話我現在是越來越有體會了。中國13億人口中,像我的朋友那樣的人絕對是大多數。政府希望人們這樣思考,政府天天在灌輸人們這樣思考,久而久之,絕大多數人真的就以為政府說的是事實,是真理了。當然,今天的中國,很多年輕人已經不那麼容易忽悠了,但是像我的朋友那樣的中老年人,絕大多數還是以統治階級的思想為思想,而且深信不疑。
我有些悵惘:他怎麼變得這樣?看得出來他也有一些悵惘:老徐怎麼變得這樣?至交依然至交,有些話題卻只能迴避了。
同行的另一位女士,差不多的年紀,卻對我說:「 我的兒子在外資公司工作。五年前,他有機會來美國工作,我阻止了他。今天如果還有機會,我會支持他。國內的環境,太 。。。。。」 同齡人,卻看法立場迥異,原因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