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國雜感（二）- 不想再去的香港

歸國雜感（二）不想再去的香港

            從來沒有到過香港和澳門，這次回國多待幾日，就去港澳兩地玩了三天。移居香港多年的小學同窗來接機，帶我們上了大巴士，開往新界，去探望我的嬸嬸。香港的大巴士是雙層的，身形巨大，而機場的通路不但非常狹窄，更像盤山公路般的蜿蜒逶迤。真佩服司機的本事，眼看著要撞牆了，方向盤一轉，又是柳暗花明。本以為出了機場會走上直一點的馬路，誰想一直到新界都是那麼彎彎曲曲，轉得人頭暈眼花，几几乎嘔吐。香港依山建市，填海築路，那麼一丁點兒可憐的土地來之不易，捨不得開一條康庄大道，也在情理之中。聯想到上海雖然也是寸土寸金，畢竟筆直的馬路還是佔多數；更聯想到去拉斯維加斯的公路一條大道直通天際，望不到盡頭，不禁感慨上帝之於美國，實在是眷顧尤甚啊。

            一直搞不清香港的地理，這次才弄明白香港、九龍和新界是如何分佈的。以為那裡是彈丸之地，去了才知道也不算太小。但是人口實在太多，高層建築也密集得離譜。站在最著名的山頂上俯瞰城市全景，不禁想起朋友的女兒對香港樓群的比喻：香港的高樓就像插在麥當勞紙杯中的炸薯條！身臨其境，想想小姑娘的描述還真傳神，高樓與高樓就這麼緊貼著，幾乎沒有空間！

            去了最熱鬧的銅鑼灣、彌敦道、尖沙咀等地方，那些都是港版電影中耳熟能詳的地名，真正站到街上，感覺不過如此。熱熱鬧鬧的街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已。新開的SOGO百貨店，同窗熱情導遊，去逛了一圈，印象是完全模仿日本新宿、澀谷那些SHOPPING MALL的模式，但規模則小一些。倒是台灣的誠品書店，竟租了足足三層樓面，為「文化沙漠」塗上一些書卷氣。不過我還有疑惑，靠賣書，能支付那天價的租金么？

         香港的美食聞名天下，這次去了幾家餐廳，感覺同洛杉磯的粵菜館相去不遠，至少沒有十分驚艷。回來與同事聊起，一位同事以前在國內開海鮮餐館，她告訴我，香港鯉魚門飯店的海鮮，是全世界第一。我們這次沒有去鯉魚門，怪不得感覺平平。蜻蜓點水般的遊覽，實在是撓不到癢處。也嘗了街上大排檔的魚蛋和小鋪子的脆皮奶，覺得這些平民飲食還真不錯。

         我們去的那幾日正當聖誕節之前，各處都已經張燈結綵，節日氣氛濃厚。據說在維多利亞港看聖誕焰火是香港一景，可以想見水上的那份五彩斑斕。雖說臘月，其實溫暖，紫荊花都還開著。紫荊花是特區的區花，香港的象徵，很美麗的一種花朵。同窗告訴我，這種花的真實名稱是「洋紫荊」，而叫「紫荊花」的是另外一種花卉。但是剛剛回歸祖國的特區，怎麼可以用一種帶「洋」字的花朵作為區花呢？為了政治正確，生生地把那個「洋」字去掉，單叫紫荊花。我聽了先是吃驚，隨之莞爾。孔子說過「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今天我們那個偉光正的黨所做的張冠李戴是「必也改名乎？名不改則政不順。」怪不得很多人叫囂著要批判孔夫子。

         在非常熱鬧的大街上看到FL功的宣傳攤位，緊靠著的是「香港愛國青年協會」的反FL功的攤位，大家和平相處，互不干擾，倒也有趣。路人行色匆匆，略不暇顧，駐足留意的都是我們這班外來遊客。在中國領事館門前也見過FL功的宣傳，卻不見有愛國愛黨人士做反宣傳。也許那是老美的地盤，政府不太好意思組織這類活動；而在香港就不客氣了。

            前一段日子，特區政府想在中小學推行愛國主義教材，引起香港市民的反對浪潮。與同窗全家談起這個話題，她的先生對這種明目張膽的洗腦政策氣憤填膺，憂怒之色溢於言表；他們的女兒是一位中學教導主任，卻反應得十分淡定，說「很多內容在其他教材中已經有了，不必再單設一套教材了。」同窗全家於上世紀80年代末移居香港，之前在國內吃足苦頭；而他們的女兒是在香港長大的。兩代人的經歷不同，對同一事物的反應便迥異。聯想起咱們村裡不少村友愛黨愛毛主席愛到不行，恐怕也是因為富於春秋，沒有親身見識過獨裁者那種窮凶極惡的嘴臉吧？

            去澳門玩了一天，朝發夕歸，感覺倒是不錯。街道平直而乾淨，葡萄牙人殖民時期的古迹，如聖保羅教堂前壁、大炮台等十七、八世紀的遺物，都精心保留著，供後人憑弔。一直錯以為澳門只是一個紙醉金迷的賭窟，其實人文情懷反而不輸於香港。當然博彩業還是主要經濟來源，大陸改革開放以後，來澳門賭博的人群洶湧而至，這個彈丸之地的經濟瞬間得以起飛，政府稅收大漲，荷包滿滿，便讓百姓利益均沾。為我們導遊的司機大哥告知，2012年，澳門每個居民已經從政府分到8000澳元。司機大哥一家四口，32000元入袋，怪不得笑口常開。香港人以前看不起澳門人，現在倒過來眼紅澳門了。

            去看了一家叫新葡京的賭場，規模之大，與拉斯維加斯的賭場無異，而賭客之擁擠，則遠勝過維加斯。據說維加斯的米高梅、威尼斯人和Wynn等超級博彩集團都已經在澳門落腳分一杯羹了。令我吃驚的是緊挨著賭場，鱗次節比地開滿了大大小小的當鋪，澳門人稱之為「押」，全都是24小時開門服務。輸得精光而依然做夢翻本的賭徒，便是這些「押」的客人。小至手錶首飾，大至店鋪房產，都可以押進去。這不是明目張膽地誘使別人傾家蕩產嗎？我要是當選議員，第一樁提案便是立法禁止在賭場旁邊開當鋪！當然這只是憤激之言，議員不來管這些事兒，所以我也不配當議員。

            澳門的美食也十分不錯。去之前，我便向家裡領導炫耀過澳門有一款美食「葡國雞」，是小時候上海南京路上的新雅飯店有這味菜，跟著父母去吃過，至今留在記憶中。到了澳門，當然先嘗了葡國雞，卻似乎遠不及新雅飯店那份鮮美。其實澳門的葡國雞一定勝過上海的，但童年時代的味蕾和食慾留下的那份記憶， 卻是再也無法複製了。吃完葡國雞，才發現澳門還有一款更有名的叫「馬介休」，葡語是Bacalhau，一種腌制的鱈魚。可惜肚腹已滿，只好失之交臂了。

            澳門有一座博物館，正貼出廣告要舉辦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的清代玉器展，取名「君子比德」，典雅而貼切。據介紹，從澳門1998年回歸以來，每年都舉辦一次故宮博物院的主題收藏展覽，至今已經是第十四屆了。讓疏離祖國多年的民眾多多了解中華文化的璀璨博大，從而增強心理上的認同感，這是非常明智而溫和的做法。比起香港特區政府那種惡形惡狀的「愛國主義」教育，澳門特區政府的聰明不是高一個等級而已。我看香港的梁振英該拜澳門的何厚鏵為師傅才是。

            匆匆三日，浮光掠影，說起來也算去過香港澳門，而我的感覺是下次不會再去了。朋友們介紹香港，都說是美食和購物的天堂。美食確實不錯，但沒有好到再想特地跑一次的地步，購物則對我毫無吸引力。除了這兩個特點，其他就是擁擠，繁雜，喧鬧，而且夏天又悶又熱，不是宜居之地。村裡若有來自港澳的朋友，那是故土家園，比我們這些外鄉人的看法自然深刻得多。我這篇小文若有說錯的地方，尚祈不吝指教。

記不清了，好像是尖沙咀的街景。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群。

美麗的洋紫荊花，但是「洋」字被拿掉了。

葡萄牙人建的大炮台，保存得很精心。

賭場旁的當鋪，多少人在這裡傾家蕩產！

澳門博物館一年一度展出北京故宮藏品。

新葡京賭場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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