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你美齡幾何?

    滾滾紅塵,紜紜眾生,吾等自小進學堂讀書開始,就有了「學齡」.長大成人後找份工打,又有了「工齡」.要是一不小心被抓了壯丁,當兵吃糧,便又混到了「軍齡」.那麼,如果不幸流落番幫,浪跡到美利堅討生活的話,這也就有了「美齡」不是?

    我天朝同胞在花旗國碰了面,通常會被問到美齡:「您來美國多久了?」但是,被問者往往不願如實相告,何也?因為在唐人群中,美齡關乎等級:美齡長者被尊為「老華僑」.要是運氣不賴,掏了點金,把領館大員打點打點,還能混個愛國僑領乾乾,倍受景仰.而美齡短者則喚作「新移民」或「新進港」,屬「青皮後生」之列,說話氣都短點.

    由此,坊間流傳著一種鑒別標準,不需開口相問,只要稍作交談之後,觀其神貌,聞其話語,號其脈搏,即可知悉其來美年數:是屬久經江湖的老華僑,還是放屁不響的新移民.據說,鑒定結果之準確竟是八九不離十.其鑒別之標準如下.

    頭一年豪言壯語:

    雄糾糾,氣昂昂,跨過太平洋.初來乍到,心比天高,氣沖牛斗,獅子開口.一顆紅心,兩種準備:一是當美國總統,二是做 Bill Gates.再不濟也要與 Buffett 一爭高下.另外還要多準備幾隻麻袋,否則美金多了身上荷包裝不下.美帝國主義這隻紙老虎,怎敵得用毛澤東思想武裝頭腦的打虎武松?此時話語,擲地有聲,中氣十足,音高八度.

    第二年輕言細語:

    混了些時日,發現好象不完全是那麼回事.首先是語言,雖出國前也跟啥李揚之類喊過兩嗓子英語,但仍是講不利索.有些「托福」矇混過關的,好象也沒托到啥福.那點洋涇濱英語似乎不太靈光,說出的不是 English,而是 Chinglish.作為米國客,仍處於半瞎,半聾,半啞的境地,結結巴巴,惹人笑話,如何是好?還是輕聲為妙吧.

    第三年默默無語:

    幾年下來,發現米國木有新金山,只有箇舊金山,且已被早年台山來的「金山伯」掏空了.所以,在地下撿到黃金的是事並不是經常發生的.即便是個「流血生」,雖然文憑混到手,要是運氣不好,仍得涮盤子糊口.在人口博覽會般的扭腰街頭,扔塊磚頭就能砸到三個「說死」,二個「脖死」,外加一個「脖死后」.鬱悶啊,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

    第四年自言自語:

    背井離鄉,遠離親朋,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人人忙淘金,個個討生活,不似在國內呼朋喚友,喝上兩盅二鍋頭.建立家庭吧,男缺老婆,女少老公.怎講?男人金太少,女人要求高.男的走花街串柳巷去了,女的傍老外釣金龜去了.生活相對單調,人情較為淡漠,知心話兒對誰說?於是,男變為祥林兄,女成了祥林嫂.

    第五年胡言亂語:

    五年呆下來,磨成假洋鬼子了,花旗國的遊戲規則也算略知一二.過去在「我們這兒」時,被領導訓了好辦,可以回家打兒子.但米國是「總統可以罵,兒子不能打」.咋辦?憲法第一條言論自由嘛.受了老闆的鳥氣憋悶?可以罵奧巴瑪啊,也可向王啟明學習,吼兩嗓子:「穿林海,跨雪原,氣沖霄漢 .......」來發泄胸中怨氣.

    某年平安夜,在下曾在唐人街見一老華僑徘徊街頭,引吭高歌:「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英語純正,歌聲滄涼,過路者無論老白老黑.皆駐足喝彩.

    諸君如在華埠某角落,見有唐人或捶胸頓足,或痛哭流涕,或手舞足蹈,或指天罵地,似孫臏出逃,若范進中舉.那麼,不用懷疑,這必定是一位有假包換的 Senior overseas Chine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