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愛新愁 《上海浮生若夢》（27）

在孫亮的一個上海朋友家的公寓里，珍珠又重溫了多年前和孫亮在國際飯店的那一幕情景。孫亮依舊和往日一樣溫情似水地和珍珠纏綿，彷彿日子並不曾從兩個人中間流過這麼多年似的。孫亮在性上的能力似乎比珍珠記憶中更要爐火純青，他不斷的親吻和愛撫就像溫柔的海洋一樣淹沒了珍珠，讓她根本都沒有掙扎喘息的能力。珍珠感到自己好像在這個無邊無際的大海中沉沒一樣，任自己時浮時沉地飄蕩著，好像沒有根基的一葉浮萍。珍珠的全身都像一顆重新經過雨露滋潤的花朵輕柔地舒展開來，讓孫亮製造的風暴在她的身體上席捲而來有狂嘯而去。在這幾個小時的翻雲覆雨中，珍珠彷彿得到了精神和肉體的徹底鬆懈和洗滌，她感到自己又重新神輕氣爽起來，可以重新再迎擊生活風暴的磨嶙。

當一切波瀾重新平息下來，珍珠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麼多年過去了，孫亮彷彿是她曾有的一個閃光的夢想，這麼多年來隨著日子的艱難和時代的困苦而消磨得光環泯滅。她已經不再期望著有一天她和孫亮能夠重逢。孫亮以後，她也有過其他男人，但都是逢場作戲地互相利用罷了，根本沒有什麼真心。即便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心中想起的還是她和孫亮在國際飯店的良辰美景。孫亮是他和平年代時浪漫愛情的記憶，沒有人可以和這種美好的記憶相提並論。而今，夢想終於變成現實，她和孫亮居然在淪陷的上海再次共度平和美好的時光，好像戰爭已經遠去，青春捲土重來。依靠在孫亮的懷抱中，珍珠不禁熱淚盈眶。她多麼希望從今以後，她可以和孫亮安定下來過日子，不在獨自面對人生的苦痛。

       「你瘦多了，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孫亮輕聲說。

       淚水順著珍珠的面頰流淌下來，她回身抱住孫亮放聲大哭起來。

       孫亮嚇壞了。他沒有想到珍珠對他會是這麼一往情深。這麼多年來，他接觸的女人無數，而珍珠是他心中唯一留戀的女人。雖然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他不可能娶珍珠為妻，但他心裡對珍珠卻是難以忘懷的。此次回來，他不過是在上海轉站前往重慶而已，根本不應該再和珍珠消磨時光的。只是，他心中舊情難忘，實在割捨不了對珍珠的眷戀。更何況，他和珍珠這次上海一別，可能永遠不會再見。無論如何，他也要和曾經心儀的女人再暗渡一次陳倉。

孫亮去了重慶再也沒有回來，留下了一包還給珍珠的紙幣。珍珠幾年前借給他的是銀圓，他卻折成國民政府時期通用的法幣還給她。當時中日開戰，法幣已經不值幾個錢了，原來的一萬銀元的撫恤金可以供我媽從中學念到大學的全部學費，而現在還回來的紙幣已經貶值得連我媽念完中學都不夠。

孫亮並沒有告訴珍珠他去重慶的實話，他其實已經和重慶的一個國民黨高官的女兒定婚。珍珠完全被他蒙在谷里，根本不知道孫亮離開上海到國民黨政府所在的重慶是結婚去的。孫亮離開很久之後，珍珠才從別人嘴裡輾轉聽說了孫亮的婚事，臉都灰白了。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孫亮竟然會這麼絕情，帶給她金錢和感情的雙重打擊。多少年來，國際飯店的回憶支撐她走過很多困苦的日子，對孫亮的期望和對兩個人未來的夢想給她帶來生存的勇氣和耐力。而今，這些就像曾經絢麗多彩的肥皂泡一樣轉瞬即逝，帶走了她這幾年所有儲存的希望和夢想，這種殘酷對於已經三十七歲的珍珠來講根本難以承受，

孫亮給珍珠的打擊甚至遠遠超過當年我媽爸的去世給她帶來的絕望。珍珠一生的兩次愛情留給她的除了傷心就是失望，對於她這樣一個漂亮虛榮，極愛面子卻偏偏在男人身上常看走眼的女人來說，這樣的結局都是對她自尊心最直接的打擊。留聲機里周旋的《何日君在來》依舊柔情委婉，珍珠的心卻在滴血。如果珍珠但凡是一個精神上軟弱的人，她可能早就不活了。但珍珠還是珍珠，她是一個打碎了牙齒了也吞在肚子中的人，她把血和淚吞在肚中咬著牙支撐著。從此，珍珠對男人算是看透了也徹底失望了，她不再指望嫁人，對男人也是能用就用，沒有什麼感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