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隨便認過房爺

    「乾爹」是北方用語，滬語為「過房爺」。曾經，姚慕雙、周柏春有一段十分精彩的段子，甲打電話給乙：「某某先生在嗎？」乙答：「某某不在，請問貴姓？」「我姓顧」。「請教大名」。「仿野」。「哦，過房爺（顧仿野）先生。」平白給對方討了個便宜。

    其實，「過房爺」的最初來源是十分純正甚至嚴謹的，牽涉到傳宗接代、香火延綿的大事。中國古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但有時人拗不過天，常有幾房兄弟其中一房就是沒有兒子。那時沒有試管嬰兒，納妾或借腹生子都不一定解決問題，就唯有將其他幾房兄弟的兒子過繼一個過來，擔當此房的傳宗接代重任。書面語為「立嗣」，上海方言就稱「過房」，所謂「過房爺」「過房娘」就是這樣來的。

    在農業社會，主要的人事網就靠家族關係，人說「十個手指都有長短」，更何況同一父母所生的幾個兒子，於是為了攀龍附鳳，宗族之間都喜歡與有錢有勢的幾房套近乎，認「過房親」就是一種方式。

    當上海緩慢地向東方巴黎發展之時，原來農業社會的宗族關係開始變得脆弱和落後，封建社會常年的陋習「龍生龍，鳳生鳳，賊養兒子掘壁洞」的血統論影響卻仍固若金湯。人們為了在大上海可以謀得一席之地，不惜手段拉關係攀高枝，於是，認過房親就成為了一條狹窄的通往權貴的途徑。攀過房親，俗稱「拜老頭子」，其實其中有太露骨的厲害關係，特別初到上海跑碼頭的，人說強龍鬥不過地頭蛇，不拜幾個老頭子（攀過房親），還真寸步難行呢。眾所周知，蔣介石剛出道時還拜過黃金榮作老頭子呢。不但政界，在娛樂界，拜老頭子之風更是強烈，特別那些女明星。大家應該都記得《一江春水向東流》中，舒綉文演的那個交際花就有個乾爹（過房爺）。當然，也有小夥子拜過房娘的，性質是一樣的。更荒唐的是，為了攀高親，不少乾兒子的年紀比乾爹（媽）還大。

    可能因為過房爺（娘）的名聲太不怎麼樣了，所以坊間老百姓，特別年輕女孩子輕易不會拜過房爺的。但話說回來，我們也不能一竿打翻一船人，民間坊里也有關係純正的過房親，比如兩個家庭友誼非同一般，為了來個親上加親，會讓孩子互認過房親。但上海人坊間一般不叫「過房爺（娘）」，而是稱「寄爹」「寄娘」，除了因為叫起來更順口更有親切感，主要是刻意撇清過房爺（娘）的曖昧含義，而且從形式上，拜過房爺（娘）是真的要鋪紅地毯、點紅蠟燭，行跪拜之禮的；作為過房爺（娘）也要準備相當的禮金作為見面禮，而寄爹、寄娘就不用這一套。還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未婚女子可以認乾兒女，但不能被稱為「寄娘」，而要稱「寄爹」。

    解放后，移風易俗，無論是認過房爺（娘）還是寄爹（娘）都不作興了。最近一陣，認乾親之風似乎越來越流行。不過奉勸年輕女孩子，縱有千萬般理由，也不要隨便認過房爺（乾爹），更不要隨便向人透露你有一個過房爺（乾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