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和我是大學同學。畢業后,陰差陽錯地在重慶市進了公安系統工作,完全脫離了在大學中所學的專業。L在大學中是大家公認的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的那種厚道人,同學和老師誰有事情只要他知道,都會出手幫忙。人緣特別好。
2005年初在重慶見到他,知道他在公安系統中發展得不錯,很快就要提拔為處級管理幹部,很為他高興。那次見面,他還特地為我和夫人設宴,招呼了凡是在重慶工作的同學相聚。包了個大包間。席間L多次被隔壁包間的人叫走,應酬完后回來屁股還沒有坐熱,另一個包間的人又來把他叫走。來回折騰了好幾個回合。在我們這邊沒吃上幾口飯菜,倒是在別人的酒席上被灌得暈暈乎乎的了。我問他,今天是不是同時請了幾撥其他人在這裡吃飯?他急忙解釋,哪裡哪裡,他們是他管轄區的一些公司老闆,今天在大堂里看到了,硬要拉他去喝兩口,不去要傷感情。席間,同學S告訴我,L平時的飯局挺多的,他自己也非常苦惱,找借口盡量推,但推得太多了,同事們就會不高興。L的太太告訴我,如果他不找借口推,可以幾天都不回家。吃了飯就唱歌,唱完歌就洗澡,洗完澡就打牌,反正節目多得很。我說天天下了班這麼整,怎麼受得了。他太太說,上班時間輪著耍。咱L同學在裡邊算是清廉的,他還老找借口推,能躲就躲。2005年底,咱給L打電話,聽著他情緒不高,問他怎麼了,他說一言難盡。本來他的升職應該是沒有問題,但上邊管組織幹部的人居然跟他要升職的好處費,報價還不低。L很不服氣,咱升職是憑工作業績和資歷,怎麼讓咱買官當。L沒來氣,結果可想而知,另外一個成天巴結領導,到處花天酒地的人提上去了。此事讓L很鬧心,很鬱悶。咱安慰了他一陣,笑著調侃,那官當上去了你真得把健康搭進去了(指吃得太多),沒準是好事。2008年,咱聽說重慶公安開始整頓,而且力度還挺大,除了局長文強外,公安系統還有很多人落馬。咱為重慶政府整治公安隊伍高興(因為知道裡面的黑暗),但同時也為L 同學擔心,正巧S同學打電話過來,我和他聊起了L同學。S同學說,重慶公安這次整治力度挺大的,當年那個賣官和買官的人都受到了處罰。L這次沒事兒。咱真為L高興,如果當年沒有經得住誘惑,真的花錢買了那個官,這次可能就栽進去了。看來,實誠,厚道人還是有福。真的壞事變好事了。咱又問S,這次處罰了這麼多公安幹部,一定也會有不少提拔機會吧?S說,他也沒有被提拔。原因是,上次的升職擱淺,讓他有些灰心。找了點關係,給他的太太開了個公司。生意不錯。L下了班就去公司幫忙。對單位的事再也沒了激情。所以,這次很多提拔機會,也沒有輪到他。哦,管他官不官的,平安是福。
去年國慶節打電話給L,問起他的近況。他也說一言難盡。工作量明顯增大,壓力大,以前公安的優越感和特權統統沒有了。案子一來就要限期破案,經常加班。天天吃盒飯,再也沒有酒肉伺候,更別說唱歌,洗澡,打麻將。他說,哎,以前的日子那叫一個輕鬆,現在都想提前退休了,遭不住了(重慶話,受不了的意思)。咱這實誠,厚道的同學,都在抱怨了,為什麼呢?文強時期和王立軍時期的反差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