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紀念《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70年,「舉辦一次具有特殊意義的徵稿活動」,「出版一本特別定製的宣傳紀念冊」,位於北京昌平區的作家出版社社長何建明專門發了《特邀抄錄毛澤東手稿約稿函》,邀請國內一百名文學、藝術界老、中、青名家參與,分別抄寫《講話》片段,彙集成書正式出版。 「請您依其格式樣,以鋼筆按原文位置橫排書寫。抄后請留下您的簽名,並附五十字左右的個人簡介一同交付我們。在此,對您的墨寶和辛勤付出致以崇高敬意!」該書主編的何建明在約稿函中說。
於是,一篇70年前的「講話」,由100個作家、藝術家毎人手抄170個字,1000元現金的稿酬,定價260元,今年5月份,《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百位文學藝術家手抄珍藏紀念冊》一書隆重推出了 ( 人民日報海外版 語 ) 。
當然,這100位抄錄者均是中國目前知名度最高的文藝家。有延安時期即參加革命、經歷過學習和貫徹精神的老同志周巍峙、賀敬之等。自然也少不了現任中國作協正副主席的鐵凝和陳忠實、莫言;現任中國文聯副主席的馮驥才等人。他們的抄寫一絲不苟、工整認真,有些人甚至抄寫數遍,充滿了情感。
老同志賀敬之除了抄寫一頁講話之外,還為此次出版題詞「中國解放區革命文藝精神永放光芒」。
王曉棠將軍(影片《野火春風斗古城》中飾演金環、銀環。ryu注)是唯一不要報酬的藝術家,她說抄寫毛主席的著作,不需要報酬。
一位曽是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內參「出版工作」聯絡員的朋友告知,這本書「引發坊間爭議」。
參與抄寫的作家葉兆言事後在新浪微博上說:「有些後悔。不是把這事當回事,是太不當回事。在抄寫時,寫到無產階級、資產階級、為人民大眾,既覺得好笑,又覺得慶幸,今天似乎已沒有這些辭彙了。」
作家周國平發表博客《紀念時我紀念什麼?》,說自己答應抄寫有「顧及情面」的考慮:「當時略覺詫異,直覺告訴我,此事不該我做。但是,遺憾的是,這次我沒有聽從我的直覺,而是顧及了情面。」他在文中強調自己紀念的是在「文革」時的「一段心路歷程」。
一位名單中的作家承認,「坦率地說,我不想抄寫,我也沒看過《講話》,但不抄就得罪朋友,抄了,也不是我一個人。」
「人家把約請用特快專遞寄過來了,一看就是同志們的一項工作,有時候得替別人想想,」作家梁曉聲說,「雖然覺得意義也不大,不必做這種事,但是你想,支持一下人家的工作嘛」,「你要是問我《講話》是否還能指導我們現在的工作,我可以告訴你,今天不能僅僅按照那個來指導當下的工作。」
湖南籍作家韓少功說:「七十周年前的這個《講話》基本上是內行話;第二,它針對一個發展中國家的思想文化的問題提出了一些針砭,針砭是對的。我有機會對我的湖南老鄉毛澤東表示尊敬,沒有任何值得後悔的地方。」
韓少功抄寫的講話內容是: 「革命的文藝,應當根據實際生活創造出各種各樣的人物來,幫助群眾推動歷史的前進。例如一方面是人們受餓、受凍、受壓迫,一方面是人剝削人、人壓迫人,這個事實到處存在著,人們也看得很平淡;文藝就把這種日常的現象集中起來,把其中的矛盾和鬥爭典型化,造成文學作品或藝術作品,就能使人民群眾驚醒起來,感奮起來,推動人民群眾走向團結和鬥爭,實行改造自己的環境。如果沒有這樣的文藝,那末這個任務就不能完成,或者不能有力地迅速地完成。」
朋友還告訴我,其實,參與抄寫的作家中遺漏了當前活躍在中國文壇上的一些重要作家,如獲外國文學獎最多的中國當代作家余華、國際知名學者和作家的余秋雨,以及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的王安憶等。
據說,他、她們委婉地拒絕了參與抄寫。
毛主席的《延安文藝講話》以及「雙百」方針在我們中國文學藝術,乃至整個思想意識領域的流向中起過巨大的、無法相左的影響。 毛澤東的文藝思想,帰根結底就是文學藝術得為政治服務。文革后撥亂反正、思想解放、洶湧澎湃的真理討論,已經逆反了簡單的文藝工具論,不再把階級性放在高於人性的位置上。
普通老百姓出於懷舊心理,跟著唱紅歌,追思緬懷那個年代可以理解。他們那個年代的全部生活,沒有別的東西可以保留下來,所以哪怕是苦難,也作為記憶收藏和翻出來回味。
作為作家,作為藝術家,作為刻畫人心人性的知識分子,而且是中華民族最著名的,他的精神境界也還是在懷舊,那就什麼也沒有必要說了。
我認識王安憶的丈夫李章,曽經志同道合,因為他和我同屬男人中的「買汰焼」 ( 沒頭於家務事的男人 ) 。所以也了解王安憶一二。
王安憶對於出版社的抄寫邀請說: 「我從來沒有抄過東西,也不會去抄東西。」
平淡無味的回答,薪火之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