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愛面子,是個不爭的事實,從個人到政府,從家庭到國家,從販夫走卒到達官貴人,為了面子,弄虛作假,打腫臉充胖子,讓人哭笑不得的例子比比皆是。
我在《天上掉下的姻緣》連載中,寫到我侄女燕在老家辦過訂婚禮之後,跟著偉去了東北。二人在東北這半年又發生了許多事,雖說都是雞毛蒜皮的家庭瑣事,燕每次給我打電話說的也是有聲有色,有笑有淚。中國家庭中的各種關係實在複雜,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情,七大姑八大姨都想摻和進來說兩句,彼此之間又缺乏了解溝通,結果往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造成許多誤會,可笑復可恨。中國人似乎習慣在這種糾纏和瓜葛中過日子,不摻和別人的事情,日子好像就會過得很無聊。
這些雞毛蒜皮的家庭瑣事,說起來非常可笑可樂,今天卻不想寫,而是想寫燕告訴我的另一件事,覺得頗能代表多數中國父母的想法和做法。
燕和偉到東北后領了結婚證,小兩口算是安安穩穩開始過自己的日子,兩個人也不想再鋪張浪費舉辦婚禮了。可是偉的父親濤非常要面子,雖然欠了一屁股債,但還是堅持要為兒子辦一個婚禮,按他的意思,自己這些年參加許多親戚朋友孩子的婚禮,份子錢出了不少,所以要借兒子這個婚禮,把份子錢收回來。
可是安排婚禮總要錢,而他又不想在親戚朋友面前顯得寒酸,於是東挪西借,上個月總算給兒子舉辦了婚禮,收了多少份子錢暫且不說,只說婚禮上有個規矩:新郎新娘給公公婆婆和岳父岳母鞠躬行禮之後,要叫爸叫媽,爸媽要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紅包交給新郎新娘,紅包里的錢有個名堂,叫「改口費」。許多時候,參加婚禮的人會要求新郎新娘當場打開紅包,看看改口費有多少,比較比較是公公婆婆給的改口費多,還是岳父岳母給的改口費多。
偉在婚禮前的晚上對燕說,爸手裡一分錢沒有,明天這改口費的紅包里,爸會放進幾張銀行卡,其實卡里也沒錢,客人要是要求打開紅包,問紅包里有多少錢,你就說錢都在卡里,多少你隨意編個數就行。
第二天婚禮上,燕和偉都收到改口紅包,偉的紅包是我二哥代表我父母和家裡人給的,打開來看,裡面放了5000塊現金,燕打開自己的紅包,裡面果真是花花綠綠三張銀行卡,客人起鬨,問卡里到底有多少錢,燕便開玩笑說,我二叔給了偉5000塊改口費,我的改口費不會比偉少吧,這三張卡,每張最少一千塊,給我一千塊,你們誰想要誰可以拿一張去。
燕的這幾句玩笑話,當然也是故意說給偉的老爸濤聽的,明裡是贊這個公公,實際帶點諷刺。濤坐在那裡,大概聽出燕的弦外之音,但又不好說什麼,只是訕訕的笑。給兒子辦這場婚禮,濤在客人面前很有面子,在兒媳婦面前,這面子實在不象面子。
上幾張燕的婚禮照片,雖說是面子工程,卻也很美很有紀念意義!燕的婚禮錄像也寄給我,並不豪華,但對婚禮風俗文化的攝製卻非常細微,絕不亞於任何一部表現文化傳統的紀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