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離家遠行,是人生的轉折點,從這一天開始,離開父母,離開家鄉,甚至離開祖國,茫茫大千世界,展開自己的翅膀,追求自己的夢想,有人會成為社會這棟大廈的棟樑,也有人甘願做這棟大廈的一磚一瓦,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的時候真正到來了。
為了這一天,兒子做了充分準備,高中畢業那天,似乎就迫不及待,恨不能馬上離家,搬進校園,自由翱翔了。昨天是勞工節,也是兒子大學新生報到的日子,清晨我還在夢裡,兒子已經起床,樓上樓下也不知在忙些什麼,其實他要帶的東西裝箱的裝箱,裝筐的裝筐,早就收拾好了。
我知道兒子想早走,又不想這麼早叫醒我,估計心裡有些著急。我也別做夢了,趕緊起床,和兒子一起把東西搬進車裡,老婆還要做早餐,兒子卻是等不及了,發動車子,自己已經坐在駕駛座位上。
路過離家不遠的Tim Horton咖啡店,讓兒子停車,我進去買了三份早餐。咖啡館工作的幾個老太太和我很熟,知道我今天送兒子上大學,都跟著一番感嘆。兒子上小學開始,我每個星期至少有兩次,有些時候甚至是每天都會和兒子一起,到這家咖啡店喝咖啡聊天,幾個老太太是看著我兒子長大的,其中一個說:我在這個咖啡館工作了十幾年,象你們兩個如此親密的父子,還沒見過第二對,你們父子倆像是親兄弟,你兒子上大學走了,你一定感到難過吧!
提著早餐走出咖啡店,想著老太太的話,覺得自己並沒有難過的感覺。老婆心裡難過,我倒是能看出來,這大概是做父親和做母親的區別吧。做父親的,看著兒子長大成人,獨立遠行,闖蕩世界,好像是自己完成了一個壯舉,心情和兒子一樣,也在天空飛翔;做母親的,則更多擔心今後的日子裡,兒子一日三餐能不能吃好,夜裡睡覺會不會把被子踢開,冬暖夏涼,能不能按時更換衣服,好像兒子離開了媽,就無法照顧自己,心情可以理解,想法則有些杞人憂天了。
一路順風,沒有任何塞車堵車,進了校園,早有許多高年級的同學,站在校園各個路口,指揮交通,回答問題,註冊,交費,辦學生證,領取各種資料,一切井然有序,順順利利,最後拿到宿舍的鑰匙。宿舍不在校園裡,車子開出校園那一刻,覺得這個新生入學,好像缺點什麼,是什麼,又一時想不出來。直到回家上網,看到網上中國大學開學,校園裡到處掛著大幅的紅色標語,標語從以前學校統一的「熱烈歡迎某某級新生入學」,到現在學生自己的心聲:「學妹,我們等你很久了!」「機械男生十比一,十個男生呵護你」,還有自我鼓勵的調侃:「鳥去藩籬,虎歸山林,屌絲豈是池中物;激流獨上,龍門魚躍,糞土當年高富帥!」,突然醒悟,原來這裡新生入學,學校里沒有任何大幅的歡迎標語,缺少中國大學新生入學的喜氣和熱鬧!
還好這種感覺,到達兒子的宿舍樓以後,得到些許彌補。宿舍樓離校園不遠,送新生的車子排成一條長龍,透過車窗,可以看到許多學生志願者在樓前幫著新生往樓上搬東西,一個女孩站在馬路邊入口處,指揮來往車輛,和開車的家長說說笑笑,時不時還扭著小蠻腰,揮舞兩玉臂,又跳又舞,那種青春的活力,陽光的笑容,積極的態度,感染著每一個開車的家長。我說兒子,你將來找女朋友,一定要找這種性格開朗樂觀的女孩子!
車子緩緩前移,到了樓前剛停下,五六個女孩子來到車前,兒子打開車門,就聽她們高聲唱道:「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然後是一陣尖叫鼓掌。我正在奇怪,今天不是兒子生日啊,又聽到另一輛車前也響起同樣的歌聲:「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這才明白,原來這是送給新生的歡迎詞,不禁會心一笑,這歡迎詞聽起來有些俗氣,細想卻恰如其分,別出心裁。
十八歲生日,在上大學這一天,確實值得再好好慶祝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