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初夏來到,面朝大海,鮮花盛開。二十二年滄海桑田,這是一段漫長的日子,長到小夥子變成了小夥子的父親,俏姑娘變成了俏姑娘的母親。
而每年的此時,不論身在何處,思緒總會魔幻般地進入時光隧道,回到22年前,回到青春洋溢壯懷激烈的1989年。
閉上眼,我看見同學們在宿舍徹夜長談家國大事,以天下為己任,青澀卻莊嚴;
閉上眼,我看見十里長街,萬人空巷,有多少中國人第一次以主人翁的姿態要求參與國家政治, 他們的訴求合情合理,他們的表達理性克制, 令人尊敬;
閉上眼,我看見面對大軍壓城,普通百姓無所畏懼,與武裝部隊講理,對峙,保衛自己的家園,保護抗議的青年學生;
閉上眼,我看見數以千計的同學們在強權和武力的進逼下,毫無懼色,為民主和正義的理想,以生命堅守。
我還看見,在槍聲中,一個個身影紛紛倒下,幾乎是前赴後繼;
在一個衚衕拐角,我看見一群人抬著一塊木板向醫院沖,拐角燈光下我看見木板上躺著一個人,白襯衫深色褲子,身上胸部以下全是血,因為前方人堵了,所以擔架在路燈下大概停了幾秒鐘, 我看見這是一個男生,樣子似乎還不到20歲,他的臉色象白紙一樣,睜著一雙眼睛,很大,一點表情都沒有,旁邊有人對他喊:小夥子,就到了,堅持住啊!可他好像沒聽見。他的頭髮有點卷,在路燈的映照下,黑得發光。如果不是在這裡遇到,這該是多麼青春的一幅面容,多麼活潑的一個生命!!!!
擔架很快離開了,一路滴著血。
我既不認識這位同學,也無從打聽他的下落;只是在看到擔架遠去的時候,平生第一次感到極其劇烈的心區疼痛,一種撕扯般的劇痛,當時我整個人一下子蜷縮下去,腰竟然都直不起來; 我才知道,什麼叫痛徹心扉,痛徹心扉,痛徹心扉!!!
為他,為我,為我們,為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或許還有生命。
許多年許多年過去了,斗轉星移,物是人非;可每年此時,這個場景就會出現在我的腦海,無比鮮明,恍如昨日。
青春也許會消失,但是信念不會隨之泯滅;生命也許不再,但是紀念會到永遠。
謹以此文,紀念六四22周年,並向遇難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