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興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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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父親的日子(5)

作者：方興未艾於 2013-12-8 07:54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流水日記|已有19評論

ICU 重症病房

回到家，告訴老媽手術一切順利。匆匆吃過晚飯，早早躺下休息，這一天精神高度緊張，真的很累。想著老爸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機的樣子還是擔心，生怕會接到醫院的電話。戰戰兢兢醒了無數次，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到醫院。

ICU 重症病房是不允許進的，每天只有半個小時的探視時間。頭一天晚上，他們給了我一張單子，是重症病房所需要的東西。包括臉盆，尿墊，毛巾之類。我以送東西的名義，敲開重症的大門。一個很年輕的男孩出來，他是照顧我爸的護士。周圍沒有別人，我把準備好的幾張百元鈔票塞到他的手裡，這個有著很大圓眼睛的護士對我說：不需要的，我們會一視同仁，好好照顧你父親。我急切的想知道老爸的情況，顧不得方式與方法。我們站在門口聊了幾分鐘。他告訴我父親醒來了，狀況還好，但是情緒很不穩定，對治療有些抵觸。這是我完全沒有料到的結果，老爸生性樂觀，從不言放棄。他還插著呼吸器，不能講話。護士把老爸寫下的條子給我看：「我女兒什麼時候來？我要水，不要過度治療，沒有意義了。」看著老爸寫下的這些字，我一陣心酸，我知道他經歷著難忍的痛苦。我請求護士傳話給老爸：女兒就在門口，會一直陪著他，請他好好配合治療，過兩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中午回到家，找出筆和紙給老爸寫信，告訴他手術做得成功，醫生很樂觀，鼓勵他要積極面對，忍過這幾天就好了。洋洋洒洒寫了快一頁，特意在最下面留出兩行。把紙和筆遞給老媽，讓她寫一句話。老媽顫顫巍巍地用左手寫下一行字：「老公，加油，加油！」。我知道媽媽的這幾個字分量很重，老爸看到一定開心。匆匆忙忙又跑回醫院，來到重症病房門口，按了門鈴，告訴他們我是9號床的家屬。還是那個年輕的男護士出來，我把信和手機交給他。接下來我就坐在重症門外的椅子上等，離探視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想著躺在病床上的孤獨老爸，他是多麼希望女兒能在他身邊。我知道這時候的他一定苦痛萬分，我只盼望著他能夠儘快轉到普通病房，我可以在他身邊分擔他的痛苦。

探視的家屬們陸陸續續的到了，我認識其中的兩個人。她們的爸爸是總後的老幹部，八十四歲，和我老爸同住一間病房，又在同一天手術。我們三個做女兒的同命相憐，互相理解著，鼓勵著。第一次走進重症病房，一排排玻璃窗隔阻著病房與走廊，家屬們站在走廊上可以透過窗子看到病房裡的親人。我迫不及待地找到九床，看到了靜靜躺著的老爸。呼吸器還插著，各種儀器顯示著不同的數字。白床單，白被子，讓人看著實在沮喪。我示意護士拿起老爸的電話，放在他的耳邊，我撥通了老爸的電話：爸，我來看您了，您有看我和媽寫的信嗎？給我揮揮手。老爸真的舉起了左手揮了揮。我高興極了：爸，好好堅持，您是可以的，我和媽給您加油。抬抬腿讓我看看。老爸又乖乖地抬了抬腿。我問他是不是很難過，很痛，他點點頭。我像哄孩子一樣慢慢地鼓勵他。後來他用手給我比了一個清晰的OK，並示意我走。醫生給我簡單說了老爸的情況，年齡大，身子弱，還要在重症住幾天。30分鐘很快就過去了，我不得不離開。

第二天我又借口找醫生來到重症病房，那個醫生對我很好，詳細介紹了老爸的病情。呼吸器已經撤了，上午還排氣了，情緒也好多了。這說明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老爸遞出的條子要收音機，眼鏡和表。我暗笑：老爸啊，老爸，您都這樣了，要表幹嘛？還有心聽廣播，關心國家大事。我還是回家取了他要的東西。

這天下午心情格外好，我跑到超市買了一大堆東西。這些天一直忙著老爸，忽略了在家的媽媽。走進廚房，給老媽做了雞蛋攤餅，醬牛肉，炒豆芽，還有香椿雞蛋。把餅捲起來送到老媽面前，她高高興興地吃了兩張。晚上，我在微信里，告訴弟弟還有朋友，老爸終於渡過難關。那一晚，我睡得分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