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洗漱,不經意間瞥了一眼鏡子,忽然覺得看到了老媽的影子。嚇了一跳,不由得仔細端詳。手把頭髮往後攏了攏,不但看到了幾根清晰可見的刺眼白發,也看到額頭的皺紋,本以為不過是抬頭紋,誰知低眉順眼的時候也有東西向縱橫的羊腸小徑。眉宇間的紋路不生氣,不皺眉亦可辯得一個兒童的「兒」字。眼睛不再炯炯有神,即使睡飽了九個小時還可以看到淡淡的眼袋。皮膚失去了昔日的光滑,細膩,取而代之的是粗糙,乾燥。 一切都是歲月的痕迹,流年的風霜。人應該是慢慢的變老,卻在一日間驟然發現。感傷,郁悶,失落,多多少少有一點吧。
不久前,九十六歲的鄰居老人去世,我知道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星期。剛搬來的時候見到他時,已經八十多歲的他非常健談。他告訴我妻子六十齣頭就去世,四個兒子都有自己的家,很少來看他。可他自得其樂,車庫里三輛老爺車是他的寶貝,偶爾開出來兜兜風。連Jay Leno都開價想買,老爺子就是不動心。院子是自己打理,有時看到他站在房頂上剪枝,我嚇得心驚膽顫。近兩年老人衰老了很多,常常穿著藍白條的睡袍坐在門前的椅子上發呆。夏天我和孩子在外面打球,騎車,他會慢吞吞地走過來對我說:「我真希望還有你們這樣的精力。」周末看到他獨自坐在院子里,很是寂寞,我會讓兒女過去陪他聊天,每次他都滔滔不絕。據說他不小心腳下絆了一下,摔倒就沒再起來,當時每周來兩次的保姆正好在場,他是壽終正寢,不能不說是一種福分。
人生一場,九十六歲算是長壽,常人不過七,八十歲。我已經過了一半之多了吧。在這有限的歲月中,人生百態亦不過如此。人情冷暖,酸甜苦辣,人世滄桑,情之百態,到頭來都是殊路同歸。從瓜瓜落地的嬰兒到幾經風雨的老者,世間五欲六塵,名利財富,一樣都帶不去。亦如赤條條的到來,也是兩手空空的離去。孤獨應該是生命的常態吧。
歲月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人到中年,竟是在不經意間的事。告別了純真,浪漫;走過了激情澎湃。遇事沉著冷靜了,但也失去了率真和熱情;做人理性老練了,卻也沒有了曾經的朝氣和勇敢。上有老下有小,壓力責任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事業,家庭兩頭打拼使人精疲力竭,這大概就是中年客的寫照吧?周末爬山,站在半山的空曠草地上,回首身後彎彎曲曲走過的小路,有欣喜,有悲傷;有成功,有挫敗;有無盡的遺憾,也有無限的感慨。極目遠望,前方依然是蜿蜒的山路,除了抖落身上的塵土,調整准備,重新出發,真是別無選擇。
困惑也好,感慨也罷, 腳下的路還是要走,肩上的擔子依然要挑。既然如此,何必浪費大好的時光?靜靜地守望生活與歲月的點滴,慢慢地感悟平淡與普通中的美好。倘若上天賜給你知己,soulmate,你就盡情享受,體會相知,相惜,相愛的美妙。或許你的人生,註定孤獨,那么,一個人,一杯茶,一本書,一席夢,順天應命的超然也可以很美很妙。人生如夢,萬事如煙,一切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