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昨天打開伊妹兒發現表弟從威斯康辛寄來的消息：我的舅舅去世了，享年81歲。舅舅比媽媽小五歲。九月份見到表弟時，舅舅已經不能自理了，所以他去世的消息也不能算突然。想到父母那一輩，現在就剩下父親了，心中不免憂傷。今天中午趕緊帶他出去吃頓飯。下午什麼也不想干。

我的舅舅Everett A. Kramer 生於經濟大蕭條中的1931年。我的外公是個農民，那時候租人家的地種。舅舅和媽媽很小要幫家裡做事。舅舅大概九歲多就跟他爸爸在田裡開拖拉機耕地。1941年日本偷襲珍珠港，美國全面投入第二次世界大戰。那時舅舅還太小沒有去當兵。舅舅高中畢業以後，朝鮮戰爭爆發。舅舅入伍在空軍地勤服役。退役以後，舅舅不願意繼承父業當農民，同時他也不甚愛讀書，結果到工廠里當了工人。威斯康辛州的密爾沃基市附近是美國工業基地之一，工作很好找。儘管舅舅不太讀書，可是他很聰明。他考技工時的分數是考試歷史中最高分。

我的外祖父身體一直不好。1959年外公去世。那時我媽媽以經在中國，沒法回家奔喪。外公的後事全都是舅舅辦的。外公去世以後，外婆就和舅舅家一起住。

我的舅媽Mary Jo Chart是個波蘭裔的姑娘，是舅舅的同學。波蘭裔人大部分篤信天主教，而德裔人很多信路德教。舅舅和舅媽結婚的協議就是以後的孩子們要信天主教。他們有了孩子以後，每個星期天，舅舅就先把老婆孩子送到天主教堂，然後再送我外婆去路德教堂。舅舅一共有三個孩子。Andy, Gail 和David。

這日子和和美美過了幾年，不幸降臨了舅舅家。1968年，舅媽被診斷罹患淋巴癌去世了。那時Andy 12歲，Gail 11歲，David 只有10歲。1969年，外婆也去世了。舅舅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長大。最後三個孩子都有出息。 Andy當了ICU的護士，還寫了一本特護教材。Gail也在醫院工作。David在大學教外國學生英語。

舅媽去世時舅舅才37歲。當時有不少女人對他有興趣。舅舅最後和一個比他大一點的叫Julie的女人成了男女朋友。他們的關係很奇怪。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Julie沒有和丈夫Hank離婚。可是兩人的關係已經全無。舅舅和Hank 還是朋友，大家經常出去玩。1980年我去威斯康辛看舅舅，他們三人帶我去跳舞。當時我剛從中國來，沒明白他們的關係。後來問了媽媽才搞清楚。

舅舅和Julie非常喜歡演跳波爾卡。他們每年都去各地參加波爾卡節。1973年媽媽第一次回美國，舅舅開車帶她。回來后媽媽說車裡一天到晚就是波爾卡音樂，煩死了。其實我覺得波爾卡挺好。

舅舅身體比較好時，經常到加州看媽媽。每次來，我就成了司機。我帶他們去了不少加州名勝。我們這裡很少下雪，要是下雪，也只有在山上。有一次我們這裡下雪，我很興奮地跟舅舅說，可他無動於衷。我忘了，威斯康辛冬天可不缺雪。

50，60和70年代，中美不通郵。我們和美國的信件都是由我在香港的堂姐轉的。1968年，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由於各種原因，我的父母被關了起來。舅舅沒有了姐姐一家的消息。萬般無奈，就給國務院總理周恩來寫信詢問。這信最後轉到了周恩來手裡。這個鏈接（1998年3月5日，人民日報）裡面提到周恩來協助解決我父母的問題的事。

http://www.people.com.cn/9803/05/current/newfiles/f1020.html

文章裡面講了媽媽偷偷寄信給周恩來。不過我記得是媽媽寫信給毛澤東，是舅舅寫信給周恩來。其實當父母問題解決是在9。13以後。那幾封信到底起沒起作用也難說。

1969年，外婆去世后，舅舅不願意當農民。1972年他把外婆留下來的農場賣了，媽媽的那份一直由舅舅保管，直到我們回來。

舅舅最近幾年身體不好。糖尿病，心臟病。開過心，搭過橋。美國退伍軍人署下屬許多複員軍人醫院。只要你服過役，又沒有犯什麼罪，你就可以到退伍軍人醫院看病。基本上不用錢。舅舅就去密爾沃基的一家退伍軍人醫院看病。我大表弟正好在那裡的ICU當護士。舅舅去醫院時，表弟還可以照顧他。舅舅最後幾年住在一所老人公寓里。去年九月份，他不能自己照顧自己后，表弟妹把他送到一所護理中心。他就這樣安靜的離開了。

舅舅全家。大概是1966/67年。

舅舅全家和姥姥過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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