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說說余秀華,是因為最近在《鏘鏘三人行》節目里看到她讀自己詩時候的那種神情,嗚咽的聲音帶著滴血的痛感,不由得讓人酸楚。前些時大家對她多有爭論,那些爭論讓我疑惑,不知道評論者讀了多少她的詩,是否真的用心去體會了她的心。
說實話,開始讀她的詩,並不讓我如何驚訝和新奇,感覺有我們年輕時熟悉的朦朧詩的痕迹,但當她那真實殘缺的生命在眼前出現時,那種對普通人來說也許隨手可得的幸福,而對身體殘缺的她而言卻是遙不可及的那種無奈,那種在貧窮困苦下依然頑強地匍匐地活著的自尊自愛,她的詩於是就像一株寒風中開放的花,花雖殘敗,根卻頑強地捲曲在土壤下伸展著,讀她詩中的那些帶有血污般沉重的呼吸,那些被絕望撕咬的痛,與她那依然健全的靈魂對生命和美好愛情的渴望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不能不讓一個衣食無憂的人產生悲憫之心。於是也無法再忍心去批評這先天開敗的花。
我注意到《鏘鏘三人行》對話中她自己描述自己的時候,說到自己的性格不太好,說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不會替他考慮很多,就想把他抓在手裡,但是往往這種強烈的感覺會對他產生困擾,反過來對自己的身體也不好。。。,這些都是自己不夠好,不能怪別人。。。讀這樣的話的確是一個有自我反省的人才能意識到的,很讓人同情。另外她說人的身體束縛了人的靈魂,這對正常的人來說也如此。 她對自己孩子的見解也非常有意思,她說孩子是她一生最大的成功,但她覺得孩子一來到這個世上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自己不過是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個橋樑和渠道。因為孩子的獨立性,我們不能再把孩子當做私產,父母應該有自己獨立的生活。她不贊成父母把所有精力都傾注到孩子身上的行為。
這裡是《鏘鏘三人行》視頻:
這裡節選她在新浪博客里的兩首詩。
| 只為這無數黑夜馱出的一個黎明
為這海水裡的燃燒,為你無所知
為從灰燼里倒行的火與光
風再大,不能吹腐朽與哀痛
陽光再好,不能種桃花
可是我愛與你相遇時候綠油油的時光
愛黃昏里恰恰打開的紅掌
我愛,從你的後腦勺看過去
幾根白髮里的光芒
可是我愛深夜裡行駛的火車
愛那些人來自你的故鄉
因此我愛這破損,傷痕纍纍的人間
愛被辜負的每一個春天
我愛這因為愛才有的疼
愛這文字里找不到的語言
愛在廢墟里重建故鄉的啞巴
我愛我
不能言說滾落的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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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巴地活著,每天打水,煮飯,按時吃藥
陽光好的時候就把自己放進去,像放一塊陳皮
茶葉輪換著喝:菊花,茉莉,玫瑰,檸檬
這些美好的事物彷彿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帶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內心的雪
它們過於潔白過於接近春天
在乾淨的院子里讀你的詩歌。這人間情事
恍惚如突然飛過的麻雀兒
而光陰皎潔。我不適宜肝腸寸斷
如果給你寄一本書,我不會寄給你詩歌
我要給你一本關於植物,關於莊稼的
告訴你稻子和稗子的區別
告訴你一棵稗子提心弔膽的
春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