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似乎是一個很糾結的話題,批評或者讚美都常常會引起爭議。我想這可能是因為它關乎一個心底里自尊的問題。漢文化曾經是一個很牛的文化,在東亞一直主導和影響著周邊國家。但鴉片戰爭和甲午戰爭終於讓中國人不得不面對一個年輕強大的西方文明。於是近代這一百多年,中國人在西化中就產生了很多心理上的糾結。讓一個拄著文明棍的老先生放下身段,拜一個年輕小夥子為老師的確很難為情。也許是因為我們身上的包袱太重。為了解開這個結,我們不妨把視野放寬,時間延長,從人類文明進化的整體角度來看看中華文明和西方文明的關係。
我覺得人類的文明是有生命的,它有誕生,成長和演進,也有死亡。很多人類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文明現在只剩下斷壁殘垣。比如瑪雅文明,邁錫尼文明,腓尼基文明。還有一些規模比較小的文明如復活島文明,亞特蘭蒂斯文明等都給後人留下了神秘的猜想。有些甚至深埋於地下,我們也許永遠都不知道它存在過。
文明的消亡一般是與人類戰爭有關,也有的是因為疾病或自然災難。那麼人類的文明嚴格的定義是什麼呢?目前學術界比較統一的說法是,文明的發生有兩個條件:一個是語言文字,一個是城市的出現。文字是紀錄歷史的載體,是文明最重要的標誌。城市是人類固定下來居住的地方,一般要求要幾千人以上,城市中要有非居住用途的建築。
人類歷史上出現規模最大的文明有5個:它們是兩河文明,古埃及文明,中華文明,古印度文明,以及古希臘和古羅馬文明。規模再小一級別的有基督教文明和阿拉伯文明。這五個文明中只有中華文明從它的發生開始一直延續到了今天,其它的4個文明雖然仍然對今天的世界產生著影響,但它們已經不存在了,而且它們幾乎都曾經消失在人類歷史的視野里,是現代人重新發現了這些古老的文明。從這一點上看,我們有理由為中華文明的獨特性感到自豪。
人類的文明誕生和這個地區的自然條件息息相關。我們中華文明之所以延續至今是因為這塊相對封閉的自然環境。中國北面是浩瀚的草原和沙漠,東南面鄰大海,西南是橫斷山脈,西部帕米爾高原與青藏高原相連,人跡罕至。這樣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使得中華文明相對穩定和安全。對比與產生出人類早期燦爛文明的古埃及和兩河文明,他們的消亡就是因為與歐洲大陸接近,結果被馬其頓及後來的古羅馬文明所取代。
我們現在所說的人類現代文明或者說世界主流文明發源於歐洲的14世紀,以文藝復興為標誌。在這之前,歐洲是長達一千年的所謂的黑暗中世紀,希臘及羅馬文明其實在這一千年中在歐洲基本消失在野蠻和原始的爭鬥中,只有基督教文明和所謂騎士精神僅存。文藝復興讓歐洲人重新找回了曾經有過的輝煌,建立起真正具有現代意義的核心價值觀和理念,那就是自由,平等,法律精神,科學和理性。這些核心價值一旦成為主流意識,就產生了強大的力量,使歐洲人在近代各個領域遙遙領先於世界。中華文明這個經歷了3500年的蹉跎歲月之後終於在1840年與現代西方文明相遇。
我認為文明衝突開始時的勝負都是取決于軍事力量的對比,但最後的勝利卻取決於文明本身內在的核心力量,比如中原地區在歷史上不斷被外族入侵卻最終能保持一個文明的主體,蒙古鐵騎是強大,但還是最終融入中華文明。這是中華文明核心力量的強大原因。這樣一個核心力量包括人文,藝術,歷史,文字等等多種因素,而這樣多種因素又形成一套整體的核心價值觀和理念。中華文明核心價值觀和理念簡單說就是儒釋道。那麼當中華文明的儒釋道精神與現代西方文明的自由,平等,法律精神,科學和理性相互碰撞時,我們會認為哪個更優越,哪個會最終勝出呢?
其實這一百多年的西化運動已經告訴了我們結果,這不是我們是否願意選擇的問題,自然界已經為我們進行了選擇。我們看到中華文明中優秀的價值理念仍然有它頑強的生命力,而缺失的部分已經被西方文明的成果大量的佔據。兩河文明,古埃及文明以及古印度文明一旦消失,最重要的標誌是它的文字消亡,它優美的歷史和文化漸漸退出人們的視野。這一般取決於新興的文明有多麼強大的生命力。中華文明的標誌,漢語,仍然發揮著它燦爛的光輝。人類除了貪婪的野心沒有多少變化之外,總體上人類已經意識到與他人共存的道理。無休止的貪婪也會使強者滅亡。這就是人類最終會選擇有利於人類整體利益發展的價值觀和理念道理。因此我認為中華文明的儒釋道會以它自身的力量與西方文明價值觀相融合,最終產生出更加符合人性的人類新的文明。
現在已經是一個全球的時代,應該說我們其實是生活在一個現代文明的大的框架下,不同的國家和民族雖然都有各自的差異,但是我們都應該以世界和人類整體的利益為核心價值。這樣說很多人一定會覺得我在唱高調。其實我們生活在美國可能會有所體會,美國這個新興的國家融合了世界上各個民族的文化和價值觀,大量的移民使得這個國家基本上在價值觀上不分什麼種族,請不要和我抬杠,反例一定是有的。我們看好萊塢的電影,孩子學校的教育,美國人常常會以人類和世界的整體命運為主題。他們逐漸把世界上其他文明的成果也當成自己的來繼承。這是美國強大的原因之一。
從這個角度看,我們中國人應該以什麼心態對待自己的文明呢?我覺得為了走在世界文明的前列,首先我們應該和美國人一樣,把世界上其他文明的成果也當成自己的文明來繼承。去除那些落後的文明糟粕,保留我們中華文明中與現代文明相融的價值觀和理念。以世界和人類的視角來審視自己和整個世界,用開放心態扮演一個世界人的角色。這不但對國內的中國人很重要,對我們移民海外的中國人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