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初中畢業了，悲耶喜耶？

下個星期女兒初中畢業，美國的高中是四年制，所以初中畢業也就是八年級，孩子們一般都是十三，十四歲。這個年齡的孩子是不上不下，不大不小的時候，不能當孩子哄著，但也不能像對待高中生那樣像個大人似的跟他們說話。就說這畢業典禮吧，比高中生差遠了。高中生是畢業以後就可以走上社會工作，所以他們畢業的那個舞會(Prom)其實就是一個成年禮。初中生算老幾啊，連畢業都不叫graduation, 叫promotion,  瞧瞧，這就差著呢。當然啦，這只是我的看法，人家初中生們可不這樣認為，初中的老師也不這樣認為，你猜對了，他們不僅有畢業典禮，還有 -- 舞會，不敢叫Prom，就說大白話，叫Promotion Dance.

上個星期天，帶著女兒去買她在畢業典禮上的漂亮花衣服。一進店門，女兒就把我從衣架上拿下來的裙裝一件一件地原封不動地放回去。好，我看你挑什麼？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諷刺打擊別人是拿手戲。我也不用像其他家長那樣，以死威脅什麼太短太露非不許買這種風格的衣服，反正她拿一件，我就評頭品足地把那件衣服的設計說得一無是處，都是藝術評價哦，不是一般保守的陳詞濫調。於是，女兒把她選的我選的都試了一遍，一件都不中意。折騰了一通，母女二人不是在選衣服，而是在吵架玩。到了店門口跟當爹的聚會，當爹的聽說偌大個店裡女兒居然找不出一件可心的衣服，還要去橫掃其他的店，差一點兒暈倒在地。就恨這購物中心沒有個Sears店，找不到一個賣工具的店讓他閑逛。

到了另一家店，我想我還是別浪費時間了。於是，對她的挑選不置一詞，她愛拿什麼拿什麼。她進去試衣服的時候，我在外面和廣大男受難者們一起坐著，自己拿著手機發簡訊，採取不干涉的政策。女兒在試衣間里鼓搗了半個小時，出來了，居然說件件好，每件她都喜歡。我對著她手中四五件衣裙冷笑，都想要啊，美得你，就挑一件留著吧，其它的都放回去。女兒拿著它們比劃了半天，戀戀不捨地放回去幾件。還剩下兩件的時候，就緊緊抓住不鬆手了。我問，幹嘛幹嘛，你要兩件幹什麼？女兒說，兩件，我需要兩件，畢業典禮時一件，舞會時一件。

我嘆口氣說，丫頭，這衣服你每件就穿一次，一下子買兩件，你嫌你媽錢多是吧？女兒的嘴抿得緊緊地，臉上一副不讓步的表情。說實在的，給這種年紀的孩子買這類的衣服實在是一種困惑。這種典禮舞會上的衣服都是正式的，所以價錢就不會便宜。就因為是正式的，所以平時又不能穿，結果就是穿一次。有的朋友出主意，說把發票留著，等典禮舞會過後再把衣服給退掉。我本人對這樣的方法持反對態度，這麼做明擺著商家吃虧。但朋友說，嗬，你倒為商家著想，他們比你財大氣粗多了。話是不錯，但這世界上只有錯買的，沒有錯賣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商家吃虧，最後總會把虧損轉嫁到消費者身上。再說，如果你去買衣服，要是知道這件衣服是別人穿過又退回來的，你還會買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是？前一陣在廣播里聽到，現在給男高中畢業生出租晚禮服(tuxedo)的店大行其道，可惜沒有給女孩子們出租晚禮服的。高中生基本上發育完全，其實買一件以後還可以穿。這初中生還沒有發育完全，才真是需要出租衣服的店，結果就是沒有。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設身處地地想想，要是我自己，今晚上開舞會穿過的衣服，明天畢業典禮上還會再穿一遍嗎？回答是否定的，那麼，那還真的應該給她買兩件才是。我再一想，我們夫妻二人多年來辛辛苦苦地上班工作，不就是為了現在能給孩子買幾件應該穿的衣服嗎？想到這裡，我一咬牙一跺腳，買！

就在我猶豫的這段時間裡，女兒兩手蝴蝶翩躚地在手機上發出了十幾條簡訊，跟自己的朋友們迅速地做了一番調查。這時抬起頭來，堅定地說，兩件，她們都是兩件。在我等著刷卡的時候，她還賣好地說，我就不錯了，那誰誰誰一共買了三件呢。我吃驚地問，三件？第三件什麼時候穿？她說，照畢業相的時候穿啊。

我雙手撫著胸口，畢業相已經照過了，阿彌陀佛。

照畢業相的那天早上也是狠抓瞎了一陣。本來每天早上，我送孩子們上學都像衝鋒打仗一樣，爭分奪秒。結果那天早上，她慢條斯理，坐在床上不動彈。媽，今天照畢業相，我沒衣服穿啊。我才想起來，周末忘了跟她討論服裝的事了。急急忙忙衝進她的房間，在已經拉開的衣櫃門前，胡亂拉出幾件來配。不管我配什麼，她都翻白眼，不消說，人家自己已經配過了，不滿意。我靈機一動，忽然想起最近自己買了一件新上裝（blouse），因為近來身體的肥胖指標有直線上升的趨勢，體重增加以天為計，這新衣服看上去有些緊了。於是衝進自己房間里把它拿出來，因為是新的，式樣還算流行，女兒看了看，竟然肯穿。不然，上學要遲到不說，那相也得照成愁眉苦臉的了。

衣服買了，但心有不甘。回家的路上多叨嘮了幾句。女兒說，那你二人仔細想想，有誰要在夏天裡結婚啊？這樣我還可以把這兩件衣裙再穿一次。絞盡腦汁想了一回，沒人結婚。順路去接到同學家裡玩的小女兒，看見小女兒，我的眼就亮了：這兩件衣裙以後妹妹可以穿。誰知小女兒腦袋一揚，兩眼朝天說，她的衣服，我沒有一件喜歡的。這時我才想起來，小女兒早在一年前就拒絕再穿姐姐的剩衣服了。

咱們中國老祖宗早就說過，養閨女都是賠錢貨。至理名言啊，千百年顛撲不破的真理，一點兒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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