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可以導致一個月後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這就是著名的「蝴蝶效應」的理論。「諾門罕戰役」就是這樣一隻蝴蝶,這隻蝴蝶撲閃的結果就是為日本的最後戰敗埋下伏筆,甚至在幾十年後的今天這隻蝴蝶的陰影依舊留在了太陽旗上,象惡夢一樣地揮之不去。
「諾門罕戰役」使一貫驕狂的日軍向西擴張的企圖徹底落空,產生了恐俄的心理陰影,徹底動搖了他們與蘇軍再戰的決心,不得不放棄「北進政策」而選擇「南進政策」,進攻太平洋諸島,偷襲珍珠港,最終導致日本的戰敗。日本史學家稱「諾門罕戰役」為「日本陸軍史上最大的一次敗仗」。
你想寧可遠渡重洋去捕美國鷹,也不願 就近再去惹俄國熊。為什麼?至少在當時日本人認為美國人比俄國人更容易對付。
在筆者的博文「為什麼日本人不去「北方四島」撞船?」上,有網上朋友說:「日本海大海戰,日本聯合艦隊全殲不可一世的波羅的海艦隊;日俄戰爭,日本陸軍把俄國人從滿洲趕跑。」這話沒有錯,但是,日本人在歷史上的勝利已經被後來的慘敗覆蓋掉了,而且最新的一塊刻骨銘心的傷疤是戰神朱可夫留給他們的。如果說1945的「遠東戰役」,俄國人還挾有戰勝德國人的餘威和日本人已多面受敵的話;那麼,1939年的「諾門罕戰役」,是俄國人一方面在為自己的歷史雪恥,另一方面是讓已經目空一切的日本找回了自己的眼珠。
「這是一場陌生的、秘而不宣的戰爭」,1939年7月20日的《紐約時報》譏笑「諾門罕戰役」 是小兒科:「他們在人們注意不到的世界角落裡發泄著憤怒」。直到兩年後日本人的神風突擊隊蒞臨珍珠港時,老美才醒過來,恰恰是「諾門罕戰役」改變了日本武士刀的方向,恰恰是他們根本瞧不起的這個彈丸島國給了他們幾乎要取他們老命的一擊!美國人為自己的驕傲和輕心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其實,日本人也是在為自己的驕傲和輕心慘重的代價。美國人的傷心地是珍珠港,而日本人的傷心地是諾門罕。就像美國人在沒有嘗到苦頭時小瞧日本人一樣,日本人把1939的俄國對手小看成為不堪一擊的垂老的蘇俄帝國。
開戰伊始,日本人狂妄地宣稱日軍一個師團可以對付蘇軍3個師。據戰後日軍心理機構調查表明:「幾乎所有參戰的日本士兵都熱切盼望與蘇軍交手,90%以上的軍官對蘇軍情況一無所知,卻毫無理由地輕視對手。」當時所有的日軍將士都處在一種病態的「亢奮」中,唯恐自己撿不到唾手可得的功勛。
輕敵是失敗者走向失敗的第一步,就像精銳的國軍敗於土包子共軍一樣。
諾門罕戰爭的進程如戰後一個日本老兵的形象回憶一樣:當時,日本就像是一個半大小子,舞舞扎扎地向哈拉哈河河畔的俄國彪形大漢頻頻挑釁,最後大漢惱火了,一拳將毛小子揍到河裡。其實何止是挨了一拳后掉進了河裡,即便是從河裡爬出來很久以後還在摸自己被打歪的鼻子。
第一次諾門罕之戰:關東軍初次見識了俄國大漢的手段
1939年5月27日,日軍主動向蘇蒙聯軍發起攻擊,日軍第23師團騎兵聯隊和重裝甲車部隊雖包抄奇襲蒙軍指揮部得手,但很快被蘇軍坦克包圍,一交手,日軍的重裝甲車都成了鐵皮罐頭,根本不是蘇軍坦克的對手。被蘇軍追著屁股一陣猛揍,損傷過半后,丟盔卸甲地溜回了海拉爾。
第二次諾門罕之戰:亞洲史上首次坦克大戰
6月20日,第23師團全體出動,同時出動的還有作為戰略預備隊的第7師團主力,這個師團在日軍中牌子硬,名氣大,是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中的雙料王牌,被公認是日軍戰鬥力最強悍的部隊。當年的《紐約時報》是這樣評價的:「日本第7師團的士兵們在齊齊哈爾附近塵土飛揚的草原上長期接受高強度訓練, 主要集中於三種日軍所重視的技能:刺殺、射擊和衝鋒。他們反覆練習肉搏戰,這是一支最精銳的部隊。其官兵據說全來自北海道,那地方被認為盛產頑強和冷靜的武士。」
第1坦克師團是全日本當時僅有的一個坦克師,是日本用來壓箱底的「國寶」,這次也賭上了,此外,關東軍航空兵主力傾巢出動飛抵海拉爾機場。沒想到俄國人換上了蘇軍一代戰將——坦克戰專家朱可夫。在廣闊的大草原上跟朱可夫玩大兵團作戰,小松原等人就像殺雞的碰到了殺豬的。關東軍叫名頭精銳部隊,其實他們竟然有一半以上的士兵不知坦克是何物,不是到那裡去送死?
7月4日,蘇軍將偷渡過河的關東軍步兵主力擊潰后,用兩個坦克旅沖入日軍戰車群。在7平方公里的戰場上,近千輛各型戰車相互廝殺,蘇軍的T-28、T-26、T-130、BT-6、BT-7坦克和BA-6、BA-10裝甲車等各型戰車相互配合,很快把日軍八九式坦克和裝甲車打成一堆堆冒著黑煙的鋼鐵垃圾。此戰之後,日軍坦克部隊基本癱瘓了。朱可夫將軍戰後這樣評價日軍坦克部隊:「坦克非常落後,基本戰術動作也很呆板,死盯著迂迴和側擊這一種辦法,很容易被消滅。」
俄國人把日本人打回原形的好戲還在後面。
第三次諾門罕之戰:「肉彈」斗炮彈,精神戰鋼鐵
至此,關東軍損兵折將已近萬人,坦克、裝甲車、飛機、野戰炮等技術兵器損毀過半,日本拳手隱隱感到對手的級別,但日本人是不習慣知難而退的。於是破釜沉舟,決定動用珍藏的遠程重炮部隊,關東軍拿出了全部家底。7月23日,日軍大口徑火炮一起開火,整個諾門罕戰場火光衝天,戰至中午,炮群一口氣打出了近萬發炮彈,這種消耗在日軍戰史上是首次。照這樣打下去要不了幾天關東軍就得破產。更令關東軍惱火的是重炮相繼發生故障,多門重炮炮架折斷,炮身過熱、膛炸、炮管燒蝕等事故層出不窮。
下午,轉移到新陣地上的蘇軍炮群開始反擊,大量炮彈發出令人恐懼的呼嘯聲,暴風驟雨般砸在了日軍炮兵陣地上,陣地頓時成了一片火海。面對蘇軍炮兵排山倒海般的大合唱,日軍還擊的火力幾成獨唱,步兵甚至請求旁邊的炮兵千萬不要還擊,以免招來更猛烈的打擊。日軍記載:「蘇軍的還擊遠遠超出預料,密度之大、持續時間之長是從未見過的,陣地被黑雲一般的煙塵覆蓋,能見度只有兩三米,濃煙遮住了視線,到處是傷員、屍體和損毀的兵器,無一處完好的炮位。」炮戰延續了三天,日軍已無還手之力,驕橫的日軍垂下了頭。
都試過了,沒有其他辦法,日軍不得不拾起老套路:死沖硬拼。入夜後,數萬名日本步兵一起衝出了掩體,端著刺刀吶喊著發起了集團衝鋒。一時間日軍歇斯底里的叫喊聲響徹了整個諾門罕夜空,令人毛骨悚然。當日軍衝到蘇軍陣地前沿時,蘇軍突然打開了車載探照燈,幾千發照明彈也先後升空,暴露在強光下的日軍還沒明白過來,就成片成片地被打倒了。在指揮官帶領下,日軍繼續不顧死活地衝鋒。 武士道就是亡命之徒,關東軍有足夠的亡徒,俄國人有更多的槍彈。關東軍連續幾次大規模夜襲作戰,共傷亡5000多人;蘇軍僅陣亡263人。觀戰的德國軍官目睹了日軍如些瘋狂的舉動后瞠目結舌,給國內發回的報告中稱:日軍的戰術水平至多處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初期。
朱可夫的反擊和關東軍的滅門之災
總攻的第二天,蘇軍兩翼包抄的裝甲部隊順利會師,完成了對日軍的分割包圍。第203傘兵旅突襲敵後,成功地切斷了日軍的補給線,日軍已成瓮中之鱉。8月24日凌晨,蘇軍的炮火鋪天蓋地般打了過去,無處躲藏的日軍傷亡慘重。能夠逃出諾門罕這架絞肉機的日本人只有400餘人,整建制跑出來的只有騎兵聯隊百十人。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因此而辭職,前線總指揮小松原切腹自殺。在整個諾門罕戰爭中,日軍損失了近50000人,高級軍官的傷亡也是空前的,日本報紙哀嘆:「大量高級軍官如此集中的傷亡是日俄戰爭后從未有過的。
日本民族是不那麼容易服輸的,但俄國人通過「諾門罕戰役」把日本人打得服服帖帖。俄國人也是運氣好,假如日本人晚一點挑戰俄國人,和德國人同時動手,俄國人必然挺不住,畢竟他們只有一個朱可夫,他們正好打了一個時間差。在莫斯科戰役中,蘇德雙方都打盡了老本,在關鍵時刻,幸虧蘇聯能夠把在遠東的二十個亞洲師調往歐洲,才給了德軍致命一擊。擺平了日本人,朱可夫才能回頭去領導對德軍的幾大戰役。俄國也不乏草包將軍,假如當年斯大林錯用了人,派去一個草包將軍當蘇蒙聯軍的統帥,或許會被日軍自殺式的進攻嚇得屁滾尿流,那麼,歷史也許要改寫了。
在 「諾門罕戰役」的茫茫草原上,當年的坦克大戰的痕迹已經很難找到,但留在日本人心中陰影依在,因為「諾門罕戰役」是他們最後走入戰敗墳墓的轉折點。
中國要讓日本人心服口服,必須要有自己的「諾門罕戰役」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