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行（7）藍天白雲斷想

中國行（7）藍天白雲斷想

環境污染一直是中國快速發展的副產品和代價。看到一條條河流變綠變黑，讓很多人心碎。仰望天空，灰朦朦不見藍天白雲，令人窒息。以往幾次回國，我都有這種感覺。有人告訴我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空氣質量會達到優良，打死我也不信。

這次回國，一開始沒有呆在大城市，讓我有機會見到了在中國久違了的藍天白雲。中國也有藍天白雲！——我感嘆到。是啊，仔細想想，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中國並不是100%的空氣都受到污染，還有一方凈土、一潭凈水和一團清爽的空氣。無獨有偶，來到秋高氣爽的北京，讓我更加驚喜。前一天晚上颳了一陣秋風，第二天，晴朗的天空透出湛藍，並懶洋洋地飄著一片片白雲，這讓我興奮不已。

中國在變。這次回國期間，我發現，中國人開始重視環境了，雖然只是個開始，以後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但萬事開頭難，良好的開端等於成功的一 半。20多年前我剛剛移民美國時，美國的環保回收也只處於初級階段。中國現在只要在大中城市倡導環保回收，鼓勵綠色中國，20年後再看，一定會成效卓著。當我看到公共場合都排放著兩種不同的垃圾箱（普通垃圾和可回收垃圾）的時候，我看到了希望。當我在旅店看到用回收材料製成的一次性日用品的時候，我看到了希望。當我聽到售貨員親切地對我說「我們有環保帶子為你包裝」的時候，我看到了希望。

環保是多方位的，大到工廠，小到個人，人人有份。只有全民都有這個意識了，環保才能見到成效。生活在大城市的整天被塵霧籠罩 的人們，當他們到了野外旅遊，呼吸著那裡的新鮮空氣、看到那裡的藍天白雲，他們會想什麼？要是我，我會想，為什麼不讓我的家鄉也像這兒一樣，擁有傲人的天空？當他們看到沒有被污染的清澈湖水，他們難道不受到某些震動？依我看，中國瘋狂掠奪大自然的時代應當過去了。現在50-60歲的人已經開始思考環境問題，這一代人經歷了 中國從最原始到最現代化的全過程，他們的力量是不可小覷的。我們聽到很多地區的民眾都警覺地阻止污染工廠建在他們的家鄉，並為此大規模請願。希望這些人的 努力能夠催生中國更加規範而嚴格的環保條例。

這次回國兩個星期，我基本上沒受到二手煙的危害。正如我在前面的文章中所述，我的幾個好朋友都戒煙了，這不僅有益於他們自己，也有益於所有在他們身邊的人們。我非常驚訝地發現，我這幾位朋友的戒煙不是一種偶然現象。在中國，很多公共場所都明文規定不讓抽煙，我所使用的公共交 通工具，我到過的很多商店和飯館，都屬於禁煙範圍。很多醫院病房內和醫生辦公室抽煙也成禁忌。有人告訴我說，他們經常去開會的會議室也禁煙了。我住的酒店都有無煙房間，酒店的服務員告訴我們，在無煙房間抽煙會被罰款。我感覺，中國的禁煙規模已經超過了美國10 年前的水平。朋友告訴我：「抽煙本來是一種讓人放鬆的行為，但是因為到處禁煙，有時候幾個小時不能抽煙，太難受。抽煙者快變成『過街老鼠』了，我不戒煙能行嗎？」這就是社會壓力的作用。公共場所戒煙效果宏大！

這裡插播我親眼看到的一幕。那天早晨，我在一家連鎖快餐店吃早餐。突然體聽到一個聲音說：「對不起，這位先生，我們這裡是無煙餐館，請你把煙掐滅。」我回頭一看，一位年輕的女服務員正站在一位中年男子面前說話。她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這裡是無煙餐館呢。中年男子好像剛進門坐下，就被發現了，我連煙味還沒聞到呢。男子也很配合地說：「好，好！」一邊掐滅了煙頭，一邊說：「我給你講，這抽煙的最沒出息了。」好啊，就是要讓這些抽煙的人常常有這種挫折感，才能讓他們下決心戒煙。

後來我從有關人員那裡了解到，中國自2011年1月起，在所有室內公共場所、室內工作場所、公共交通工具和其他可能的室外工作場所實施完全禁止吸煙。室外公共場所設置的吸煙區不得位於行人必經的通道上。公共場所經營者應當開展吸煙危害健康的宣傳，並配備人員對吸煙者進行勸阻。衛生部門自2009年便已經在醫療衛生機構開展建成無煙單位的活動。雖然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各地會有差異，但中國禁煙運動來勢兇猛，只花了兩三年就已經達到了美國近二十年的水平，不能不讓人感到欣慰。

由此我又想到，我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還是能見到市民們隨地吐痰，馬路上痰跡隨處可見。如何減並逐步杜絕中國人隨地吐痰惡習？我認為應當效仿禁煙的做法，先從容易管理的公共場合或比較繁華的街道下手。誰吐痰，不能只罰點錢就讓其過關，何況現在這種處罰都沒有人執行。吸煙的人你可以讓他把煙掐滅，但痰吐出來了，沒法再拿回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在罰款的同時，讓當事人把自己的痰清理乾淨。這樣逐步推進，一定會收到較好的效果。另外，在社會還要對吐痰的人形成一種心理和道義壓力，讓他們也成為「過街老鼠」。一位國內朋友說得好：「你們出國的人為什麼很多人到了國外立刻就不隨地吐痰了？最慢兩三個星期就改過來了。說到底，還是個習俗問題。只要下真功夫，改這個比改善空氣污染容易多了。」我比較贊同他的說法。

汽車的廢氣是環保的大敵。中國不能鼓勵私家轎車，這是婦孺皆知的道理。然而，在北京期間，當我親身體驗了目前中國最發達的公共交通，對能否控制私家車並不樂觀。公共交通工具有它固有的缺陷，如果不在方便和舒適程度上花一番功夫，很難阻止人們買私家者的慾望。

先說地鐵。北京目前已運營的地鐵有十幾條了，我這次回去新的、老的都坐了一下。新通車的線路還是不錯的，有滑梯，比較省勁。但舊的一號和二號地鐵和20年前沒什麼兩樣。坐地鐵聽起來簡單，其實非常費盡，沒有一點體力和耐力的人是坐不了的。首先，從汽車站走到地鐵站，往往有一段距離，有時還要過一個馬路。其次，在地鐵站內有很高的台階要爬上爬下，尤其是不同線路轉換路程相當遙遠。第三，我這次是秋天回國，天並不熱，但在站台上等車的時候，感覺裡面不通風，悶熱無比。不知道一個老人如何能經受住這樣的考驗。炎熱的夏天，情況會不會更糟糕？第三，地鐵沒有座位是常有的事，本來走到地鐵站台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了，上了車還要站一路，實在有點頂不住了。我承認，也許在國內生活的人走路習慣了，沒有我這麼強烈的感受，但老弱病殘不適合去乘地鐵也是不爭的事實。

再說公共汽車。現在北京的公車比當年多多了，大多數時候還是能找到個座位，比地鐵強一點。但坐慣了小車的我已經完全不習慣乘這種公共汽車了。一是因為它走走停停，動作太大，顛簸得厲害，讓人覺得暈得慌。二是因為它每次開門關門都要發出刺耳的尖叫，噪音實在太大。三是這種車經常開著窗戶，外面馬路的各種氣味全能聞到，坐個把小時，我就會覺得頭痛。

總之，一個人如何嘗到了有小汽車的甜頭，他就是傾家蕩產也會想方設法自己擁有一輛私人轎車，這種慾望就像很多人擁有自己的房子一樣強烈。唯一能阻止這種趨勢的辦法，是在公共交通的方便和舒適程度上下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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