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孩雜記 （十五）

老爸酷愛開車，愛的程度用老爸自己的話說就是：生是車的人，死是車的鬼！第一次說的時候，老媽撇著嘴：7~~，邏輯都不通！老爸很不高興，礙於有外人在只好笑著解釋：就是說我以死在車裡為榮。俺聽的心裡窪涼窪涼的又知道不能搭話自找苦頭，老媽不怕揭短：你還害我們吃得虧不夠么？老爸才不多說什麼了。

老爸初開車好像是在朝鮮戰爭的時候（也可能更早些），那會兒在中方的機場就算是前線也相對比較安全，沒有正式學過車，人聰明自己琢磨琢磨能開就行，地方大唬唬的開的過癮，也沒有多少規矩，後來回到北京反而沒什麼機會了，但是心裡一直就惦記著。來到澳洲后最想做的和覺得最值得的事兒就是能開車了，還是自己的車，好多年了到今天還能和俺女兒說的津津樂道的：東北老師是怎麼教的啊~~自己是怎麼學的啊~~沒事就在家畫地圖認路啊~~兩次就考過啊~~考官直誇Good啊~~女兒基本上沒聽完過。

到了女兒學車的時候，老爸覺得自己滿肚子的車經終於有機會釋放了，就追著女兒教車，最後終於忍痛放棄，寫了封長信給俺：為了孩子的生命安全，請一定務必馬上必須去駕校吧。俺以為老爸放棄了，哪知道老爸精心準備的教案沒用上哪能甘心呢，女兒駕校課程完了可以上路了，老爸又來了：你跟糧票說說，找個時間上幾個小時的課，我給她講講車的機械常識，這樣遇到問題才好判斷。你可不許拆台啊，最好你也一起聽聽！兩個傻蛋~~

俺明知道行不通，可老頭連教案和課時都準備好了，不能太打擊老爸關於車的積極性，只好一口答應，為了表示沒有串通，改一天把女兒叫來讓老爸自己說上課的事，糧票聽完哈哈大笑，老爸發毛：你倒是上還是不上？女兒客客氣氣的：謝謝姥爺！你的課我不懂，對我沒用，學了你的課就不出車禍了么？看老爸答不上了，女兒趕緊安撫說：姥爺，你願意的話，可以陪我開遠路啊，請！老爸抹不開面子：這麼重要的課都不學，我才不陪呢！稍停~~老爸又說：你媽的車大，可以借我的車開~~第二天老爸找到俺：我的經驗對糧票很有用，還是安排時間我陪她開遠路吧。開過幾次以後，女兒再也不提讓姥爺陪開車的事了，俺好奇，女兒嘆氣說：唉，姥爺說的都和老師教的不一樣，還說我老師傻，教的不對，還讓我在快車線就不變線一直開，後面的車都繞過我了，你不是說這樣很危險么？我又不敢憤怒（是激怒吧？）他，你不是說他老了要讓著么~~

老爸自己一共擁有過3輛車，第一輛是剛來澳洲一位朋友幫忙在Auction買的Mazda，又一起鼓搗修整的很好，後來因為在山路拐彎減速不夠差點掉下山，覺得車還是要更好點的安全係數高，趁老媽回國趕緊買了一輛新的Honda，在當時算很拉風的了，老爸感覺好極了，可惜後來出了個電影特技版的車禍報廢了，等身體好些又買了現在這輛豐田，喜歡皮座椅，和老媽倆人用一整張的小牛皮給兩個前座做了皮套，很得意覺得跟Honda的皮座一樣滑溜，說開到80歲就把車送給女兒，有一次聽女兒說這車又大又難看，老爸很傷心，跟老媽說：她不喜歡我還不想給呢，有自己的車坐車鬼還容易點~~老媽跟俺說：我瞪了你爸好幾眼！

車禍后，車管局每年都來通知讓老爸做體檢，合格才能繼續開車，每次拿到表格看醫生以前，老爸都睡不好覺擔心被剝奪開車的權利，通過以後就興高采烈的像個孩子：你看，我早就說沒事兒么！

今天給老爸的車做年檢，俺的車一起做Service，俺的車用的時間長要下午取，所以來回都要老爸接送俺一趟，70公里限速，老爸都開80公里，俺比陪女兒開車還要提心弔膽，要一路提醒老爸減速，可老爸比俺閨女還要較勁兒，總是借口多多不認賬，逼到俺說：那上次的車禍不就是車速太快么，戳了老爸的軟肋才不吭氣。

老爸和俺不一樣，俺是到哪站說哪站的話做哪站的事兒，老爸是人老了不服老還倔的要命，80多了腰彎了背駝了還覺得自己小夥子似的，俺基本上要周期性的直白的打擊老爸一下，不過老爸不喝酒恨抽煙生活上要求簡單，好不容易刻骨銘心的愛上一樣，俺做女兒的沒有不成全的道理，所以就不想也不能過早的剝奪老爸的最愛，除了每次出行都提醒老爸小心以外，硬性規定晚上盡量不開車，白天不熟路遠地方不開車，不搭載除老媽外的任何其他老人什麼的，估計老爸一定悄悄打了不少折扣。

老爸這輩子歷經滄桑和磨難，晚年如願和俺一起生活在喜歡的地方，真希望老爸能順順溜溜的多通過幾年身體安檢，在他有生之年隨了心愿做車的人，俺的能力有限又服老，只能盡量做到俺能夠的和最好的，為了俺以後少有遺憾和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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