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單位附近有一五星級公寓式酒店,每天隔街(窗)相望,心想:將來能住上這樣的房子多美啊!如今,夢想已然成真。當年萬花筒式的夢幻色彩雖然不再,但身處看得見風景的房間,感覺基本良好:「總體而言,高層公寓(Condo)的生活還是不錯的。」用剛看到的英語冒個泡就是:「On the whole,life in the high-rise was good.」
以上用講故事的口吻開個頭,只是作為一個普通人,故事往往也普通,不值一賣。還是那些大賣的熱鬧故事吸引人。
在下今天看了兩個熱鬧故事,都是發生於高層公寓的。一個是中國的電視劇,一個是英國的電影。
中國的電視劇是簡奧斯丁式的《歡樂頌》,就是一個童話。童話的主角一般都是女生。「童話世界歡樂多」,劇名叫《歡樂頌》。凡人總有得意日,沒有得意時也不打緊,美夢總有一個,小鄉紳的閨女簡奧斯丁有花無果了一輩子,可是她做得好夢《傲慢與偏見》可是迷倒了一代又一代人,也養活了一撥又一撥語文老師、娛樂業人士,更開啟了女性文藝的追夢模式,從西洋的《小婦人》《慾望都市》,東洋的《姐妹坡》《西瓜》,喜歡湊熱鬧的本土人士自然不甘人後,於是有了新熱播劇《歡樂頌》,五個女人一台戲,熱鬧、夢幻、好看,五女都有缺點但都有低線,童話主角式的一水正面,小處抖機智,大處張義德。雖然播放仍處進行式,但故事結局是可以預見的。無非是「從此以後快樂地生活著」 (Happily Ever After)
英國的電影是社會學教科書式的《摩天大樓》(High-Rise),就是一個寓言。雖然中層25樓的郎大夫腦補中出現了五個女人十條腿,但在整部戲中,女人仍然和當今現實一樣,是可憐的配角,而不是童話里的主角。樓層即社會階層,樓層矛盾即階級矛盾。社會階層的固化,公共資源甚至女人都被高層財富擁有者擠占。底層的王爾德領一幫孩子衝進富人派對,奪占游泳池,這讓歷經那年春夏的人看來,滿滿地影射啊。
藝術是現實的反映,中國在追求現代或說剛剛追至現代,新鮮勁沒過,如同一幢新樓:色彩光鮮亮麗,設備也沒老化,運轉一切正常。即使是「小勝憑弱智,大勝靠缺德」這樣的自我批評,其洋洋得意的味道也遠大於反省。英國這種老牌的資本主義已然是後現代了,如一幢老樓,雖不到搖搖欲墜的地步,但是鄰里矛盾集化激化,設備老化,油漆斑駁,重新打理粉刷顯然十分重要而且迫切,難怪朗大夫為一小桶油漆居然能和鄰居打架。「Paint」和「pain」用英語讀出來真很相似。寓言故事就愛玩這種小噱頭。
一個童話,一個寓言,體裁雖然不同,於我心中卻無褒貶,兩者我都喜歡,相信不少觀眾也和我一樣。兩者同時看,感覺更好,相輔相成也好,相反相成也罷,一個展現了新興的慾望,一個展示了衰老的頹廢;衰老者可以重溫曾經健全的慾望;新興者可以預見慾望的幻滅。這兩者中善與惡都是積極的,所以二者似相反而相成。硬要強分軒輊,我敢說寓言表現的惡比童話里表現的善還有用。(這段議論生吞活剝聞一多的《宮體詩的自贖》)
我雖在加國生活已久,有些英語日常用語依舊不能運用流利。如有人說:「Keep the change」。萬一錢貨兩訖,根本沒有找零,答話人應該怎麼說?今天終於有了一個答案:「There isn't any.」只是譯成中文,沒了歧義,也就不好玩了。想像一下,如果2008年奧巴馬說過:「Keep the change」。那麼,對著總統先生當年的許諾,今天的美國朋友們可否遙應一聲:「There isn't a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