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鋪子位於市中心,十分好找。
我起了個大早來到了林家鋪子,一進餐廳,迎面就看見關公依舊手握大刀不分日夜不知疲倦地嚴肅地站在高高的神龕里審視著過往的每一個人。關公的右側是飲品吧廚房燒臘房麵包房,已經燈火通明人影晃動其實老遠就聽見音樂雷耳,水吧的猴哥廚房的老馬麵包房的阿寬早已到了。
關公的左側是敞開式的餐台餐櫃餐桌餐椅的就餐區,燈沒有開。由於沒到上班時間,服務人員還沒有來。
關公的腳下是陳設各種麵包糕點的BUFFET台和收款台(在公關腳下收錢,不怕你賴賬)。
既然是茶餐廳,茶字當頭,這各式各樣的紅茶綠茶花茶奶茶等就是從這飲品吧又叫水吧里調出來的,水吧位於廚房人口處,和廚房連在一起。猴哥阿宗正在這水吧里一會兒攪一鍋珍珠圓子一會兒搓一鍋麻團一會搗騰幾個不明蛋蛋忙得不亦樂乎。孫悟空有72變,猴哥阿石也會72變,只是他的變化在手上:他能煮茶水煮咖啡煮糖水煮珍珠圓子,加上香料、水果、花奶和冰塊等一一組合,一調就有72種變化。
我和猴哥打個招呼就跨進廚房。
幾年沒來,廚房沒有變化,還是大小不一的鍋一字排開同時開火由老馬一人掌控。老馬就在這大鍋小灶之間馬不停蹄往來穿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只管耕耘不問收穫地辛苦工作著,這一干就是20年。什麼叫路遙知馬力,看看老馬就明白了。廚房裡轟鳴的搖滾樂聲中,強烈的節拍下,只會講粵語的老馬卻哼著他唯一會的一首普通話歌曲《白龍馬》:白龍馬蹄朝西,馱著唐三藏跟著仨徒弟,西天取經上大路,一走就是幾萬里。。。節拍與歌詞與廚房的轟鳴的搖滾主旋律完全不相干。什麼叫驢唇不對馬嘴?聽聽老馬唱歌就知道了。多年不見的老馬還是那身老裝束:白體恤白圍裙白牛仔白球鞋。但是,廚師最應該戴的白色帽子的,他偏不!他戴紅帽子,並且他的紅帽子永遠是歪戴的,絕不會哪天突然戴正也不會突然變成綠色的!絕不!什麼叫執著?看看老馬。。。
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老馬姓馬又屬馬所以他自詡是一匹白龍馬。而很多認識他的人都不屑:就他那個性還白龍馬?充其量是一頭白毛驢,還是頭倔驢!
老馬和我點了點頭,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他的手並沒有停下來腳也沒有閑下來,依舊圍著幾口鍋轉悠,有蒸有炸有燉有鹵有煎有炕有炒有煮的。就連哼著的歌曲也沒有停下來。在慣性的作用下一切依舊運轉一切依舊忙碌,一刻不能耽擱。
我隻身走進了麵包房,這音樂聲就是從麵包房傳出去的。看見寬仔正滿頭大汗,跟著強烈的音樂節拍,把一盤一盤地把烤熟的麵包蛋糕蛋撻酥餅等從烤箱里取出來,放在一個多層架子的推車上,再把一盤一盤的生胚推進去烤箱里。寬仔時上時下,節奏合拍動作嫻熟。他突然看見我來了,就把音樂聲調小,喊了聲:吔!把粗壯的胳膊在空中猛地一揮,並且做了個勝利的手勢,算是對我的到來表示歡迎了。
然後寬仔簡單地告訴我一些東西的具體位置,其實不用他交待,這裡我完全熟悉。交待完之後他又繼續工作了,音樂聲又恢復了轟鳴。
這強烈的音樂節拍這快速的工作節奏這瘋狂的廚房員工都是當年虎哥一手調教出來的,並一直沿襲下來,太熟悉了。 一般人在這種環境中馬上就進入瘋狂工作的狀態,莫名的興奮。我的激情瞬間也被調動起來了,身披袈裟手握禪杖,不,肩披擦汗毛巾,手拿三尺鐵鉤,啪的一聲,爐門打開,點燃大火。這個爐推入豬,那個爐里掛上鴨。緊接著串上叉燒吊起雞排上鵪鶉裝入訂上翅膀把它們陸續趕進入爐里。此時烤豬的大爐溫又達到了極致噼里啪啦地爆響了豬皮,那一爐鴨皮已經收緊需要轉動掛輪。我一會兒加大火一會兒減小火一會兒抬頭看豬一會兒又探頭窺鴨,汗流浹背地融入了廚房的瘋狂旋律。
音樂聲覆蓋著廚房的每一個角落,把我們淹沒在其中。整個廚房都在搖滾樂中搖擺和滾動,一群瘋狂的烎人構成一個瘋狂的廚房。在瘋狂的狀態下是沒有時間概念的,只能說:一眨眼,兩個小時就過去了。這時,就餐區突然燈光大亮。
猴哥大喊一聲:妖精來了。
我一驚,扭頭一看,鼻血快流出來了:一群妖艷的花枝招展的WAITRESS(服務員)來上班了,阿蛛阿豬狒狒貓貓等全是老熟人,眾妖精魚貫而入,穿過水吧跨過廚房門直奔燒臘部的我而來。
妖精們圍著我,大眼眯得很小,小嘴張得很大,面露令人顫慄的媚態:師傅,你可來了!我們要吃肉,要吃肉!啊!嗯,啊!
我看得目不暇接已經呆掉了,木然地擼起袖口,露出胳膊上的肌肉:來,來吧,想吃哪就吃哪。
妖精們嗲成一片:你以為你是唐僧啊?我們要吃你烤的烤豬肉!
我面露囧態:哥烤的不是豬,哥烤的是文化。
妖精們頓時暈倒一片,突然又個個面露猙獰:我們吃的就是文化!
暈!妖~精,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