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作為全國最大的城市(有人會嗤之以鼻)從來不是政治中心,除了在四人幫橫行時期。但其經濟,文化的地位是沒人會否定的。電影戲曲的繁榮有目共睹,即使不是京劇的發源地,也出了許多名角,。倒是黃梅戲,天仙配問世前是沒多少人會唱的。
但作為地方戲,滬劇(多年前名申曲)應為首推,畢竟講的是滬語。接下來是越劇與評彈,一來自浙江,俗名紹興戲。另一移自蘇州,上海人稱之「說書」,光說不唱是大書(評書),連說帶唱是小書(評彈)。一般認為評彈檔次較高,聽眾多為知識分子,滬劇多被郊區農民所喜,越劇戲迷以太太小姐為主。受家庭影響,主要是媽媽,三個都喜歡,但仍以滬劇據首。現在更喜歡,因正宗上海話唯在這裡還能聽到。石筱英,丁是娥,茅善玉,解洪元,邵濱蓀,王盤聲,楊飛飛,孫徐春,新老藝術家,數如家珍。家裡碟片堆成小山。評彈名家中最喜蔣月泉,其他尚有朱慧珍,張氏搭檔,楊家兄弟等。新輩中傾迷徐惠新,周紅,秦建國,高博文等。評彈與越劇雖非土產,但頂尖者仍必移居上海方能占舞台一角。現在秦是上海評彈團團長,而茅繫上海滬劇院院長,肩上擔子不輕。
打算回滬前,哥哥已作安排,他們並不經常演出。因戲曲在國內正處衰退的時期,戲迷老齡化,願為此獻身者漸少—不如作其它行當,起碼唱唱流行歌曲也可多賺幾文。一共回滬兩周,其中還須去北京數天。他早早訂了上海評彈團與上海滬劇團的戲票。不能將名角一網打盡,但也看到了最精彩的。評彈是在他們的老家,南京西路劇場演出。那晚可真冷呀。去改建后的吳江路看看。去早了,冷壞了,只得坐下來吃些東西。高博文年輕有為,說唱具佳。狸貓換太子說得出神入化。秦建國則老到沉著,蔣調仍唱得字正腔圓,還加演開篇一個(正劇前的唱段)。玉蜻蜓,這永遠的評彈摺子,讓人流連忘返。雖劇場暖氣尚差些,但一壺熱茶稍作補償。散場后大多有自備車代步,我們等不到差頭(計程車),只得坐地鐵。但很盡興。
隔一日去逸夫舞台(以前的天蟾舞台)看茅善玉的「瑞珏」,那是赴京彙報演出被北京戲迷評為首選的劇目。當初小姑娘一個,如今已近五旬了,但舞台扮相,唱功仍無人能及。下午早些動身,去食品公司買些吃的。然後到福州路上老正興吃上海菜。這樣的日子就是「幸福」(要求不高,哈哈!)。從飯店到劇場的路上,一家書店大甩賣(解放前福州路滿是妓院,後來成了文化街,以書店為主)。掛出的牌子竟然是「五元一斤」,最高也才18元。不管有多重了,選了幾本,扛進劇場。真是斯文掃地。
滬劇擅長與演西裝旗袍文明戲,曹禺與巴金的作品最合適。編劇將「家」改成已瑞珏為主的一齣戲,也更能讓茅善玉發揮。她的完美演出讓觀眾如痴如醉,掌聲呼聲此起彼伏,高潮迭起。演梅表妹的唱楊飛飛調,一聲大表哥引來滿場采。每個觀者都知劇情的細節,但仍能被感動至此,真不容易。從小看「家」最恨覺新,把兩個這麼愛她的女子推入絕境。但自己偏偏也是軟弱如此。世事難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