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長篇小說 《一天就夠》1-10集

作者:我是虔謙  於 2010-10-24 07:07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一天就夠|通用分類:原創文學|已有8評論

關鍵詞:

從支邊進山到朦朧的心跳 他們會成功嗎?他們能圓情嗎?神秘的桂花大娘將引出什麼樣的故事和風暴?山鄉村長將帶來什麼樣的衝擊? 破爛的教室,漏雨的天窗,愛和恨,兄弟倆能頂得住嗎?歡迎閱讀、重溫情景具美的青河夢桐鄉情:長篇小說《一天就夠》 卷一 如歌行板  前十九合集:




紫屏捂著臉跑了出去。
石子英大步衝到了坐在那裡默不作聲的劉坤雲跟前。他在他跟前站了足足十秒鐘,突然爆發出聲來:「你怎麼不作聲了?你去安慰她呀,你去把她從那個鬼地方保出來呀!」
「閉嘴!」劉坤雲吼了一聲,眼睫毛顫抖著,周身的血管在擴張。
石子英沒有閉嘴。他知道坤雲非常難受,但是他心裡更難受。昔日臉上的那份稚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時候假如他不說點什麼,他的胸一定會炸。
「你不是信上帝嗎?你不是說你的耶穌是光嗎?你的上帝現在躲在哪裡呢?光呢?啊!」

第一集 兄弟進山

劉坤雲和石子英乘坐的那輛褪了色的車拐過了一道彎的時候,劉坤雲的手機響了。他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打開了它。不出所料,是高小秀打來的。坤雲把手機放到耳邊,不發一聲。
電話那頭的高小秀說話了:「坤雲,這是你這輩子作的最錯的決定,你會後悔的!」
「想給我算命?」劉坤雲問,話音沉靜。
「到時候我幫不了你的!」高小秀幾乎是喊了起來。
「我不要緊。你保重。」劉坤雲說,只聽對方「喀嚓」一聲掛了線,他合上了手機。
一旁的石子英默默地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和過去。
「還搞不定?」他終於忍不住問。
「什麼意思搞不定?」坤雲哼了一句,伸手去掏煙。「不搞自定。」
石子英按住了劉坤雲的手。「留著它等到最需要的時候用吧。」
坤雲沒理子英,他點上了一根煙。白色的煙就像路兩邊的樹那樣,茫茫然的又是快速的往後去。幾天的旅行,眼看著車窗外的樹從北方高大的、支幹雄挺蒼勁的楊槐,慢慢變成了南方翠葉茂密的叢林。
這是他的土地。他沒有選擇地擁有了這大江南北,也沒有選擇地被她擁有。他可以選擇的,是愛她或者是不愛;為她奉獻點什麼,或者是不奉獻。他想他是選擇了前者。
選擇了前者,他犧牲了點什麼。
犧牲了什麼?高小秀嗎?他問自己。不,她傲慢、自私,她不是他的,她不可能屬於他;他也不會屬於她。
他犧牲了和家的貼近,犧牲了金錢、舒適和輕鬆。他又吸了一口煙,眉頭轉舒展。那又怎麼樣呢?他問自己。現在他年輕,精力旺盛,老了再言舒服吧。父母還年青,等自己盡了這個天地的職,再回去孝敬父母吧。
這些思緒,從他開始做這個赴山鄉的決定時起,已經在他腦海里盤旋了好幾次了,今天,就讓它告一段落吧。他把煙一直吸到底部,拿出一個小鐵盒來,把煙熄在了那個鐵盒裡。

劉坤雲的煙剛熄,石子英的手機就響。他拿出來一看,是媽媽打來的。
「英兒啊,你到了哪裡了?」媽媽半哀半怒的嗓音。
「南邊了,剛轉上汽車。」
「還好吧,啊?」
「挺好的,媽媽,您別擔心。」石子英聲調極力放輕鬆平和。
「我怎麼能不擔心啊,你這麼不聽話!我早就說別總跟著那個劉坤雲,你可是獨子!」
媽媽的嗓音升高了一點點。
「媽,人家也是獨子。」
「算了,你總有理。給你的白花油帶上了沒?」
子英一摸褲兜,喲,忘了。
「帶上了媽媽,這兒挺好,風景可漂亮了!」
「漂亮漂亮,哪兒也沒家鄉漂亮!得,到了給你爸爸寫個信,他可還在火頭上。」
「知道了,媽媽,您和爸爸多保重!」
媽媽一聲嘆,掛了電話。 那嘆聲入了石子英的心海。他看著車前窗,目光郁然。

「伯母還想不通?」劉坤雲問。
「怎麼說呢,她的心思還總停留在我念初中那會兒。」
「父母都這樣,好像。」
「我父親倒還好,不過氣最大的也是他。」
「哎,我是挺不安的。」劉坤雲說,心想假如不是因為自己,性情還有些稚嫩的子英是不會踏進深山裡去的。
「行了,大哥,我自個兒的主意,不關你的事。」石子英胸脯一挺。


坤雲和子英轉了兩趟車,才上了前往桐鄉的路。越往前,路越窄,車越顛得厲害。一路上,下的人多,上的人少,很快,就剩下坤雲和子英兩個乘客了。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大學畢業沒工作找這裡來了?」司機問。
「不,我們有城裡的工作,我們是自願到這裡來的。」石子英回答。
「精神可嘉,看來這活雷鋒還是有的。」司機誇讚,「不過,這邊挺偏僻的,做什麼都不方便。」司機又補充了一句。
石子英聽了,看了看劉坤雲。劉坤雲只看著窗外,司機的話似乎沒有引起他的關切和注意。 窗外的景觀搖搖晃晃地往後倒,石子英的心似乎跟著晃動:留在城裡的人生是可以預測的,可走上了這條路,不知前面等著他們的是什麼,什麼人,什麼物,什麼事 ……
劉坤雲長石子英半歲,一頭濃密的頭髮剛剛理過。他臉龐略瘦,顴骨微突。厚實的雙唇不常啟,卻似會默語:一副不服輸的傲氣。
石子英留著齊脖髮型,長方臉,弧線柔和,眼睛不時透出一股稚氣,使得他的臉添上了一點「娃娃」的意味。


二 山路彎彎

車在羊腸似的山路上顛簸著往前,引擎的聲音很大。一眼望窗外,子英倒抽了一口冷氣。
「大哥,看。」他指給坤雲看車邊上斜斜下墜的山谷和山谷對岸他們的來路。
「還好,很多樹,挺綠的。」司機說。「我走過那光禿禿的那叫什麼 ------ 絕壁。沒一點膽量開不過去的。」
坤雲很欽佩地看了看司機:「看來您是身經百般路。」
「那是早幾年的事兒。現在年紀大些了,做什麼都保守了。」

踉踉蹌蹌又開了一程,車開到一處狹窄地,司機終於停了下來。
「沒法再往裡了,你們就在這裡下車吧。」
坤雲和子英看了看四周,群山環繞,野綠成林,看不到一點村莊的影子。
司機往前指了指,說:「就這一直進去,大概六、七里路吧,桐鄉應該就在那裡。」
順著司機的手望去,兩頭山嶺中一條孤零零蜿蜒著的路。

坤雲和子英謝過司機,背起背包,提起箱子,往前走去。路的一邊是鬱鬱蔥蔥的山谷,另一邊是青色的山崖。兩個人一路往上,順著山崖拐過一個又一個大彎。
「得有三里路了吧?」石子英喘著氣問。
「差不多吧。」坤雲答。
「這往上的路,還挺累腳力的。」
「這就累腳力啦?」坤雲看了看他,說:「往下才叫累腳力呢。怎麼,後悔跟我來不?」
「才不。不過我們倒是找個地兒歇歇腳吧,都折騰好幾天了。」
坤雲看了看錶,說:「我們得趕路。天色一晚怕有蛇。」
「哇,還會有蛇啊!」
「山裡么。」見子英被那背包壓得背有些彎,坤雲說:「來,把那包放我推車上。」
「不用了大哥,我能行。」子英還想推。
「快點,沒時間了。」坤雲不由分說。

被坤雲搶了背包,子英心裡自責:為什麼不能忍一忍,少說幾句?!
腳底開始發痛,越來越痛……他忍著,忍著不再言語。

又走了好一陣,好不容易,終於,山路開始往下了。
「大哥,咱們下坡了!」子英很興奮,雙腳彷彿踏上了樂園路。心放鬆了下來,腳底似乎沒有那麼痛了。他看了看遠處,居然看到了山谷里青灰色的屋頂。
「大哥,看!」他用手指了指山下。
「看到了,那應該就是桐鄉了。」坤雲說,腳步繼續往前。

兩個人下了山,走上了平路。走著走著,兩人不約而同都愣住了,原來他們被一條河給擋住了去路。坤雲往兩邊看了看,「子英,看樣子咱們得繞路。」
「哇,那得多遠啊!」子英愁上眉梢。
「總比淹死好,咬咬牙頂過去吧。」坤雲說著,重新拉起了小推車。
「等等,大哥!你看,那邊來了個竹排!」子英往河中心指。
坤雲一看,果不其然,河中心一個竹排正緩緩向他們駛過來。
「喂!」子英興奮地喊了起來。

竹排離他們有三十米那麼遠的時候,他們才驚訝地發現,駛著竹排的,原來是個姑娘!
「大哥,你看,是個女的!」子英說。
「嚷什麼,少見多怪。」坤雲說。
「姑娘划竹排,不簡單啊,有詩意!」
坤雲看了看子英的興奮勁,剛才還愁眉苦臉,這會兒詩意都上了。「人家從小這兒長大的,早習慣了。」他淡淡地說。他沒有子英的詩意飛揚,或者說,有詩意,不輕揚。

三 青河紫屏

姑娘慢慢駛近了,只見她戴著斗笠,穿著淡粉色的上衣 ------ 從遠處看成了白色 ---- 淡紫色褲子。姑娘亭亭玉立,宛如天青河藍之間一顆粉紫珍珠。她卷著褲管,赤著腳,兩條粗辮子盤在頭上,被太陽曬得有些呈淡紫色的鵝蛋型臉上掛著晶瑩的汗珠。

姑娘穩站竹排上,左右擺控著那根長長的竹竿,竹排很順暢的慢慢靠岸。坤雲和子英都有些看呆了。雖然因為信仰的緣故而常懷揣希望,有些奇迹坤雲並不大相信。

「你們過河呀?」姑娘問,聲音清盈。
坤雲往前一步,很有禮貌地問:「請問去桐鄉要過河嗎?」
「要,河對岸就是桐鄉。」姑娘微笑著回答,她看出了他們是外地來的。
「太好了! 大哥咱們趕緊上船吧!」子英在一邊有些急不可待地說。
坤雲沒理會子英,只顧問那姑娘:「能行嗎?」
「行,上來吧!」姑娘說。

兩人提著行李上了竹排,心裡總算踏實了下來。坤雲往河的上下游和四周看了看,發現這條河其實很美麗。河水綠中泛藍,兩岸有稀稀疏疏的竹林,倒影依依。河中心還有塊小島,看上去有柳枝低垂,蘆葦搖蕩。河道蜿蜒消失在山嶺的懷抱,山水合一,迷離秀麗。
「這河很漂亮,叫什麼河?」坤雲問。
「就叫青河。」紫屏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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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雲見子英不住地擦汗,就從包里取出一小瓶水來,先問姑娘:「你要不要停下來喝口水?」
姑娘搖搖頭:「不用。讓你兄弟喝吧。」於是坤雲把水遞給了子英。子英如獲至寶,咕嚕咕嚕喝了幾口,看著正用力撐著竹排的姑娘問:「你是桐鄉人嗎?」
「是。」姑娘微笑著答。
「那我們以後是同鄉人了。」子英說,「我們是到這裡來教書的。」
「教書?學校就在你們剛剛過來的那頭。我以前每天都要送老師和孩子們來回好幾趟。」
「這麼巧?」坤雲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那恐怕得麻煩你調轉過去,帶我們先去學校報個到。」
「那學校,現在沒人。」姑娘說,眼睫毛低垂了下來。
「那,能不能帶我們去找一下有關的負責人?我們得先在學校附近住宿下來。」坤雲說。
「學校現在沒有負責人。」姑娘回答。
「這......」坤雲一怔,「請問姑娘叫什麼名字?」坤雲自責問這問那,卻沒問人家姑娘的芳名。
「我叫紫屏。」
「紫Ping…… 哪個Ping?」坤雲邊問邊想象著這會是哪個「Ping「。
「是屏風的屏。」紫屏說,靦腆一笑。

青河,紫屏......坤雲腦海里重複著著兩個名字。
「這名字真好聽,有意境!」子英在一邊插嘴。他寫過幾首短詩,好用詩歌語言,坤雲平時不大欣賞,不過這次他同意子英的。
「那,紫屏,能不能領我們去找一下鄉里的負責人?我們今晚需要一個地方住。」
紫屏點點頭,說:「知道,我帶你們去找村長吧。」 

紫屏竹桿點水,一派水花一串潮響,竹筏離了岸。


四 咱這兒有燈

竹排快靠岸了,不遠處有著青灰色瓦頂的矮矮平房清晰了起來。
「這一趟多少錢?」臨下筏時,坤雲問。
紫屏說:「你們都是老師,不要錢。」
「那怎麼行,你靠這個生活的。」坤雲堅持要給。紫屏說什麼也不要,說了句:「在這裡當老師很辛苦的。」

上了岸,紫屏領著兩個人穿過一塊一塊零散的田地,走上了一條石土交間的路。靠山嶺的那一頭,散列著青灰色的鄉居。茂密的芭蕉葉下,有玩耍的孩子。木柵后的菜園裡有狗叫聲傳出。坤雲留意地看著那些孩子們,不時沖他們笑。他還注意到那些房子都有些老舊,粗糙的青磚堆砌起來的牆看上去不很工整。春節剛過不久,房子木門兩側的紅色對聯還顯得很新。眼下正農閑,在門外做著家庭勞作的人們停下了手裡的活兒,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們。
「紫屏回來啦?」有人打招呼。
「嗯。」紫屏笑著回應。
「下午還見你大青伯找你呢。」有位大嫂說。
「找到啦。」紫屏說。

走過一帶老舊的房子,路漸漸往高處去。上了一個很陡的坡,他們來到了一片開闊地。一棵桂花樹下,列著幾棟青磚平房。
紫屏指著頭一棟房子說:「這是村長的家。我就不進去了。」

坤雲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就開了。開門的是位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穿著一件發黃了的白襯衫,手裡還拿著把芭蕉扇,厚厚的唇角有道乾裂的痕。
「是村長嗎?」坤雲立在門外問。
「啊。」對方回應。
「村長您好!我們是康北大學來的畢業生。」坤雲趕緊作自我介紹,伸出了手。「村長貴姓?」
「哦,聽縣裡說了,說有兩個大學生自願到咱這兒來幫忙教書。怎麼說到就到啦?」中年男子有些困難地撐開了笑臉,伸出了手。「歡迎,歡迎!」他忘了介紹自己的姓名。
「村長好!村長貴姓?」子英過去握手的同時,又重複了一遍坤雲的問題。
「我姓卜。 」
「卜?」坤雲在琢磨著是哪個字。
「好記,就是占卜的卜。」村長補充道,接著就問:「你們從北方坐飛機來的?」
「沒有,我們坐的火車,再轉幾趟汽車,又走了幾里山路。」坤雲說。見村長沒有多少反應,看了看身邊的子英,說:「現在是想請您幫著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好說,好說,那是當然。來,跟我來。」卜村長拿著芭蕉扇,出了門來。

兩人跟著卜村長往平地遠處走。 子英心裡納悶,冬天裡,不知村長為什麼還需要扇子。

走到最後的一間房子,卜村長用芭蕉扇指了指那房子,對坤雲和子英說:「這是以前那位老師住的,他走了。你們就住這兒吧。」
「那老師,他怎麼走了?」坤雲問。
「他呀,得癌死了。」卜村長邊說邊推開了門。
兩人一聽,臉色不約而同暗淡了下來。「多久以前的事?」子英問。
「也就八、九個月前吧。今天晚了,你們先休息。明天咱們再聊吧。」卜村長說。他站在門內,往四周看了看,往牆上摁了摁。
「喀嚓」一聲,一盞昏黃的燈亮了。
「咱們這兒有燈。」坤雲說。
「燈是有,就是線路不太通暢,常停電。你看那桌子抽屜里是不是還有幾根蠟燭?」
坤雲打開抽屜一看,果然有三根蠟燭放在邊上。
「真不愧是卜村長,不卜也靈。」子英誇讚說。
「我以前和邵老師還挺熟的。咳,這命,它是有的。」卜村長說,「有就好。反正我住不遠,有什麼需要的,就過來告訴我一聲。能幫上的,我盡量幫。我看你們也夠累的了,早點歇著,我先走了。」

卜村長走出了好幾步遠,突然又打回頭來,對他們說:「對了,這房子有點破損,還沒來得及修補。改天我叫幾個人來整整。」

兩人送卜慶木出了門。村長擺了擺扇子,「不用送了,回去吧。」

送走卜村長往回走的路上,石子英突然看到紫屏就在路旁的大石頭上坐著。
「紫屏姑娘,你怎麼在這裡?」石子英問。

五 前仆


「看看你們還要不要過河去。」紫屏回答,從石頭上站了起來。石子英注意到,姑娘的兩根粗辮子放了下來。
「哦,謝謝你!」坤雲說,沒想到這姑娘心這麼細,心生感動。「不用了,今天我們不出去了。明天你會在河邊上嗎?」
「會,我每天都要送人過河。那,我先回去了,還要去接一波人。」
「姑娘辛苦,你家住哪裡?」坤雲關切地問。
「下坡就是。」
「那你也早點回家休息,明天見。」兩個年輕人同聲說。
「哎。」

紫屏走了。時近黃昏,坤雲和子英兩人站在高地,遠遠的能看見紫屏划著長長的竹篙朝著對岸徐徐而去,天邊晚霞斑斕。和紫屏的相遇,使兩人覺得寬慰和踏實。在這麼偏遠的地方,也能預見故人般的朋友。

兩人回到屋裡,發現房子的門沒有門閂,關不牢。這是個淳樸的山村,門鎖不鎖大概也無所謂了。
他們開始審視起這間房來。房子底部是很粗糙的青磚和石頭砌起來的,上部是木頭結構,多處破損。一張單人床,一張裂開了幾條縫的桌子,上頭堆著一摞摞東西。一翻才知道是課本和作業本。其中一本作業本翻到一半,邵老師似乎是改到一半。坤雲展開本子的封面,只見上頭很端正地寫著「蘇紫順」三個字。

坤雲手撫著那改到一半的本子,久久看著上頭孩子的和邵老師的筆跡。

書和本子的最底下壓著一個方方的本子,坤雲憑直覺就知道那是個日記本。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翻開了一頁。
「大哥,你看邵老師的日記啊?」子英問。
「我們不讀,也就沒有別的人讀了。」坤雲說著,低頭細看,那頁日記上寫著:「三周淫雨後,天終於放晴了,不過青河的水還是很急。今天班上只缺席一冬和白花兩個孩子。多虧紫屏,把孩子們安全地送過了河,又安全地接回了家……青河上要能有座橋,該多好啊!」

「真是個好老師。這位紫屏,也真是位好姑娘。」子英一旁讚歎。
「青河橋……」坤雲若有所思。

桌上還有些舊雜誌和報紙,一個空罐頭殼裡插著一枝鋼筆,兩枝圓珠筆和幾支鉛筆。桌子底下有盞煤油提燈。
離床不遠有個爐子,台上還放著幾個碗碟和杯子。

坤雲走到爐子邊,拿起那個粗粗的碗來,又看了看那個布滿茶銹的杯子,他一陣心酸,竟兩眼泛潮。

沉默了半晌,劉坤雲不禁走出房間,走到了門外,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他掏出煙來想抽一支,想了想,又放回了衣兜里。
天色已暗,天邊只剩下一抹金黃。
石子英臉色肅穆,也跟了出來。他看見劉坤雲坐在那裡的樣子,知道他心裡不平。「看樣子邵老師孤軍作戰,撐得很艱苦。」他說。

是啊,撐得很苦,孤立無援,死了也默默無聞。也許孩子們還記得他,也許家長們還記得他,村長還記得他的抽屜里有幾根蠟燭,他的人生,也就是這些了。
可人生又為什麼要計較這麼多呢? 劉坤雲的眼睛凝視著天邊那線光芒。看看那些作業本,那些作文里,那些歪正不齊的字裡行間後面的一顆顆小小心靈,一個山村老師的生命
就在那裡延續了;就像父母的愛,在孩子們的生命里延續一樣。
再顯赫輝煌的人生,假如沒有這種在他人生命里的光芒和延續,有什麼意義呢? 劉坤雲想。

天邊最後的夕暉終於消失了,兩人重新步回了那個磚屑連著蛛網,舊木退色,有著許多洞口向著外面敞開的房間。


六 雨夜天窗

桌子邊一個粗糙的木架上,放著一些雜物。石子英被上面的一個藍衣紅邊黃斗笠的小泥人吸引了過去。
「大哥,你看看這個像不像紫屏?」
坤雲放下手裡的大粗瓷碗,走到了桌邊。他接過子英遞過來的小泥人,細細看著。
「邵老師也許是無錫人。」他輕聲說了一句。

牆角有對木桶。兩人累了,提著木桶出門去。卜村長指給他們看過一口水井。
井離房子不遠,邊上有石鋪的水槽。兩人滿了一桶水,先喝下幾大口水,接著便就地沖了個涼爽的澡。
「大哥,還好咱們練過冷水澡。」子英說,嘴唇還是有些發抖。

澡洗完了,子英的困意頓時上了,身體一斜,就倒在了那張窄窄的木床上。

坤雲睡不著。昏暗的燈光下,他看著子英那張睡熟了的孩子般的臉。他們是中學的同班同學,兩人一起和人打過群架,其他一起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後來他們一同上了康北師範。認識他們的人都說,雖然坤雲只長子英半歲,卻顯得成熟很多。子英對他總一口一個大哥的叫,但凡大一點的事,總是一起行動。

「子英,我總覺得你跟我跟得這麼近也不是個事兒。」有一次坤雲這麼跟子英說。
「什麼意思,大哥?」
「你應該有你自己的命運和路,我們這麼樣綁一起,對你不公平。」
「你要這麼說,那對你也不公平。」
「我不在乎。」
「那我也不在乎。再說了,」子英的眼睛調皮地一眨,「命運還是有別地,比如說,總不至於娶同一個老婆吧。」
「什麼話!怪不得人說你長不大。」坤雲斥責了一聲。

想到這裡,坤雲不由得微微笑了。「不要太苦了你就行。」他對著子英輕輕地說。看看錶,不早了,他也困了,把自己的被子一拉,也入了夢鄉。

半夜,什麼東西把坤雲弄醒了。他下意識摸摸身上,濕的!正不知這水從哪來,突然聽到外面滴滴答答的聲音。
難道是下雨了? 他問自己。來之前人家提醒過他,這是個天無三日晴的地方,果真如此。白天還好好的,晚上就下上了,這還沒到梅雨季節呢。

他去開電燈,燈不亮 ------ 應驗了卜村長的話:線路不通暢。四周黑乎乎的,他只好摸黑去打開帶來的那個大箱子 ------ 他的大百寶箱 ------ 從裡面摸出來一把手電筒。他對著床上頭的屋頂照了照,天哪,那屋頂裂了一條縫,水就順著縫往下滴!

七 紫屏叩晨

看來不叫醒子英是不行的了。他去推子英時,心頭微微的顫了一下。看著子英睡著的憨樣,聽著那有規律的、因為太過勞累而引起的鼾聲,他突然有些後悔同意這個兄弟般的同學加朋友和自己一道來這裡。真的是來受苦,受大苦大累來了。
子英被推醒了,他揉揉眼,問:「怎麼了,大哥?」
「下雨了,屋頂漏雨。」坤雲回答。
「怎麼就下雨了?」子英還在迷糊中。
「不管了,今晚咱們只能睡地上了。」坤雲說著,把床上的草席鋪蓋一古腦放到了地上。

那子英一醒,睡意跑了一半。他拿起手電筒不住地往屋頂照。
「你幹什麼?」坤雲問。
「想辦法把它堵起來。」
「今晚沒辦法了,你就湊合一晚吧。」
子英不看屋頂了,轉而在他包里掏來掏去。
「你又幹什麼?」
「看看有什麼東西吃,我餓了。」
坤雲爬了起來,拿出自己的背包,從裡面掏出了一盒餅乾和一小瓶水。

「給,吃了趕緊休息,明天還有許多事。」
子英接過餅乾和水,說了聲謝大哥,卻又放下不吃了。

也不知是什麼時辰,兩人總算是重新躺了下來。

第二天,迷迷糊糊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坤雲看了看手錶,八點整。
「得起來了!」他一個翻轉身,下到了地上。

坤雲打開了門,一怔。原來站在門外的,是紫屏!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只穿著背心和短褲。
「對不起,請稍等。」坤雲說著,匆匆回屋,打開箱子來,翻來翻去,找不到他要穿的。最後走到桌子邊把昨天穿過的衣褲重新穿上。
他走到門口,又和紫屏說了聲「對不起。」

紫屏看著坤雲進去出來的忙亂樣,一抿嘴咽下了笑。她端起一個竹筐,遞給坤雲,說:「我想你們剛來,吃的肯定沒著落,就先幫你們做了兩碗。趁熱吃吧。」
「這,這怎麼行。」坤雲越發慌亂了。
「別客氣,拿著吧。在這裡當老師很苦的。」紫屏說,「我看以前的邵老師都是有一頓沒兩頓的……」
「邵老師?」
「他以前就住這裡 ……我先走了。你們要去學校的話就到河那頭,我會帶你們過去。」
紫屏說著,眼睛的清波在坤雲臉上輕輕流過,就道了別。

坤雲提著竹筐回屋,子英已經起來了。「誰來了?」子英問。
「那位紫屏姑娘。」
子英一聽,眼睛亮了好幾度。「是她?她來什麼事?」
「她給我們送來吃的,你看。」坤雲把竹筐放在桌上,打開一看,裡面是兩碗米飯,上頭蓋著鮮炒的白菜和雞蛋!
兩個男人幾乎同時嘴裡生津。
「真餓呀,昨晚我就餓慌了。這下太好了,大哥咱趕緊吃!」子英精神大振,把碗從竹筐里端了出來,裡面還有現成的兩雙筷子。
坤雲這才覺得自己是真的餓得慌。
「紫屏姑娘真是位俠女。」他說。
「可不是么,荒中送糧,雪裡送炭!」子英說著,飯已經塞進了嘴裡。
「聽說這裡的農民們常吃土豆片玉米飯,她可是傾力招待我們哪!」

八 桂花大娘

坤雲和子英吃了一頓香香的早飯,換了身衣服,就來找村長卜慶木。

「桐鄉么,原來有小學,」卜村長介紹說,「後來,畢竟咱們這兒太偏僻,上學還要過條河。也沒有人來當這個老師。本來有位邵老師和一位林老師,一直挺著。後來林老師搬走了。林老師搬走沒多久,邵老師就得病過世了,學校也就散了架。」卜慶木一邊說,一邊還扇著那把周邊折損、有些搭拉著的扇子。

坤雲很注意地聽著,不時記下點什麼。卜村長話停了,他就問村長能否帶他和子英去拜訪孩子們的家長,另外,能否請幾位村民幫著修整教室。

「可以是可以,但是劉老師石老師,這學費一時很難收得到。一提學費,家長們就把孩子帶回家去。」
「不收。」坤雲說,「我們本來就該普及小學教育。」
「說的是,說的是。所以這,這開頭的日子裡……」卜慶木臉色尷尬,「村裡恐怕付不起你們倆的工錢。」
「村長不用擔心,」坤雲說,「我們有思想準備的。」
兩人起身準備離開,卜慶木表示很快叫幾個人來幫他們先把房子修好。

從村長那裡出來后,坤雲和子英就到了河邊。沒見紫屏和她的竹排,大概她正在對岸。兩人在一棵桂花樹下蹲了下來。天很藍,幾朵雲彩漂浮著。地上是濕的。山鄉早晨的空氣濕潤清新,不時有布谷鳥的鳴叫聲傳來。

正等著,那頭走過來一個老太太,看樣子有八十好幾了,懷裡揣著一捆乾草。老太太在他們跟前站住了,臉綻成了一朵菊花。「桂花香啊!」老太太說,「十月了桂花還那麼旺。」子英一抬頭,只見桂樹,不見桂花。
「大媽,還沒到桂花季節啊,您看,哪裡有桂花?」
老太太呵呵地笑,說道:「小夥子,我說的是去年。去年天暖,十月了桂花還開得旺,金黃色的一串一串。」
「大媽您好記性。」坤雲說。
「更早的事我都記得呢。」老太太說。「那年,有紅軍受了傷,就住咱這村子里。那小夥子的樣兒,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當年他也就你們這個年紀,興許還小一點。」老人絮叨著。
「後來呢?」子英問。
「後來,說是趕部隊,傷沒好透就走了。唉,這麼些年了我還一直念著呢。」說到這裡,老人突然就不言語了。

三人就那麼靜靜地處了片刻,桂花樹葉一陣嘩響。

「您照顧過他,他肯定也念著您呢。」子英終於找到了詞語來安慰老太太。
「興許是吧。」老人應著,抬起眼來望著有些煙霧迷茫的青河,突然話頭一轉,問道:「你們在等紫屏是吧?」
「是的。」坤雲回答。
「好姑娘啊,人見人愛。」

老人緊了緊臂彎里的乾草捆,啟了步,繼續往前。迎面走來了一位大嫂,親熱地喚了聲桂花大娘,老人也和她呵呵一笑。
桂花大娘慢慢走遠了。坤雲和子英看著她的背影,她似乎還在自言自語著什麼。
那一年,桂花大娘也就是紫屏的年紀,也許她,愛上了那個紅軍戰士......子英想像著。

「桐鄉不凡。」坤雲說。
「可不是嗎。看來紫屏在村裡還滿有人緣的,」子英說,「連老太太都沒忘了提她。」
坤雲沒再說什麼,只注視著河面。

九 蘇家三紫

只見河的那端飄過來一桿竹影,一點斗笠,坤雲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來一絲溫柔。子英看到了,也站了起來。

紫屏的竹筏慢慢靠岸了,下來了好幾個行人。紫屏穿著一身綠,用掛在斗笠繩上的小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上來吧!」她向坤雲和子英喊道。
坤雲他們上了竹排,也不知哪裡又來了幾個人,挑著提著,也一起上去了。坤雲很有禮貌地和那幾位同行的人打招呼,還聊了幾句家常。 去對岸的人都是去賣農產品順便買日用品的。紫屏一邊忙著划船,一邊笑著和人們搭兩句話。 不一會兒船靠到了對岸。這一回,坤雲注意到了紫屏腰間別著一個小包,她接過人們上岸前給她的錢就往包里放。坤雲等人們都上了岸,從錢夾子里拿出來五元,直接就放進了紫屏的腰包包里。
紫屏用手按著一看,就對坤雲說:「不用那麼多的!」
「拿著,回頭還來搭你的船呢!」坤雲不由分說,和紫屏揮了揮手,就上了岸。

坤雲跟邊上的人問了問路,就和子英一起朝桐鄉小學的方向去。
「大哥,你覺得紫雲姑娘漂不漂亮?」子英問。
「沒注意看。」坤雲說。
「下次你好好看看,我覺得她真是漂亮極了!」
「你怎麼還有時間心思欣賞女人?」坤雲問。
「欣賞女人哪要時間和心思?」子英反問。


兩人沿著河岸走,走到了一處集市處。他們沒顧上看集市,徑直拐過路口朝縱深走去。
幾棵美麗的油桐樹的後面,就是桐鄉原來的小學。
小學只有兩間教室,一間辦公室加圖書館,前後兩塊平地加那幾棵依依情長的油桐,就是小學全部的領地了。
坤雲和子英進了教室。裡面的黑板和老舊桌椅都還在。坤雲摸了摸那桌面,推了推,按了按,就對子英說:「我們得學會木工活。」

他們從學校出來,步行幾里路去趕車。那車上人不少,都是往附近小城去買東西和做買賣的。 小城街窄,店鋪有些零亂。坤雲和子英去了食品糧油店,五金店和文具店,搜颳了一大堆物品,包括一輛小推車。

從小城打道回桐鄉后,已經又是黃昏了。兩人推著那輛簡易小板推車,又到了青河岸邊。
他們一眼就看到,河道入口,竹林下,紫屏就坐在那裡。

兩人把推車往邊上停靠,就過去和紫屏打招呼。
「去了這麼久啊?」紫屏抬起頭問,嫣然一笑。
「是啊,要置的東西太多了。」坤雲說著,在石頭上坐了下來。
「走累了吧?」紫屏又問。
「是有點。」
子英跟著坐了下來。他看著紫屏,過了一會兒,他:「紫屏姑娘,這划竹排的活兒可不輕啊。」
紫屏說:「本來是我哥做的事。後來他到外地打工去了,我就揀起了這活兒干。」
「你哥常回來嗎?」子英問。
「隔兩、三個月他會回來看我們一次,給我們捎點錢和東西。」
「你家裡都有誰?」坤雲問。
「就我和我弟弟。」
子英和坤雲對視了一下。「你弟弟多大?」坤雲又問。
「十二了。」
「沒上學?」
「哪有學上。本來在桐鄉小學學了一陣,後來學校沒了,就呆家裡了。」
兩個准教師聽了都來了情緒。「我們很快把小學恢復起來,」子英說,「到時候請你一定帶你弟弟來。」
「還有其他你認識的家長和孩子們。」坤雲補充說。
「我就盼著這一天,紫順他也很喜歡讀書。」紫屏說。

坤雲認真地看了看紫屏,子英是對的,她真的很漂亮:臉的弧線很美,五官清秀耐尋。 這會兒她正低著臉,低垂的睫毛微遮著一對雙眼皮的眼睛。她的眉毛彎彎的,一根一根濕濕的閃著亮光。
就在他看著她的時候,她抬起了頭來,兩人的目光碰見了。
他迅速把目光轉向一旁。
她的睫毛也跟觸了電似的地,很快的重新垂了下來。

十 水土不合

下個星期就開學了,子英卻鬧起了肚子,一天到晚捂著肚子頻頻往茅房去。
「你到底吃了什麼了?」坤雲問。
「沒有啊,就那玉米和土豆,你也吃了呀。」子英說。「一直以為我胃腸很好,所以這次也沒有帶胃腸便藥來,只能等暑假回城了。」
坤雲皺著眉頭。「不會是玉米的問題。倒是那土豆,我感覺那土豆味道和我們那邊的不大同。我看,你別吃土豆了,試試看。」


那天天陰,坤雲和子英去學校的路上,碰見了卜村長。他正領著兩個小夥子準備上山幹活兒。一見他們,卜村長好象恍然想起來什麼,就對身邊的小夥子說:「今天早些回來,幫這兩位新來的老師補一下房頂。他們那房子漏雨。」
「謝謝村長了。」子英說,「那學校里的兩間課室也需要修補。」
「這樣啊。」卜村長的表情開始現出幾分遲緩。
「我們自己也可以修補,只是需要多點人幫忙,也需要點工具。」坤雲說。
「好說,好說。明天我過去一下。」卜慶木應承道。

從他們挨家挨戶訪問的情況看,這學期應該有三十個學生。坤雲他們的課本倒是備足了,就是練習本還缺一點。那個周六,子英跟村裡兩個小夥子一起去修補教室的牆壁,坤雲自己走了好幾里路進了趟小城。除了去備練習本和其他文具外,他特意跑了趟藥店。在那裡他看見一位年輕人,背著個紅十字醫藥包。原來他是這一帶山鄉的赤腳醫生,常在村裡和城鎮間跑,給村民們診病送葯,大家都叫他小醫。大概因為同是年輕人,同在山鄉服務,坤雲見了他很親切。他把子英的情況告訴了小醫。小醫說是水土的問題,桐鄉太濕,子英不是頭一個,過一陣就會適應的。
「土豆少吃,能吃米就吃米,養養胃。」小醫說著,從柜子里拿出了一瓶胃腸平。「備著吧。」
坤雲接過瓶子,如獲至寶。

傍晚回到家裡,坤雲走到床前,把葯遞給了子英。
「累了吧?快吃兩粒。」
「有葯啦?」子英從床上坐了起來。
「碰見這裡的赤腳醫生了,他說就是水土不符,慢慢會好的。」
「有醫生,那就是更放心啦。」子英說著,把葯送進口裡。
「是啊。他告訴我,這一帶有句話:小醫比太醫。」

坤雲說著,把買來的東西放置好,就動手燒火做米飯。「這一陣你還是多吃米,醫生說的。」
子英走到爐前,看著坤雲把洗好的米放爐子上,又往爐中放乾柴。大哥,你比我親的還親。他心裡想著,卻沒有說出來。見坤雲頭髮上有根乾草,就用手輕輕把它撥了下來。
「等忙過開學這一陣,我們也自己種點菜和瓜什麼的。」坤雲邊起火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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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8 個評論)

回復 珍惜眼前 2010-10-24 07:10
回復 我是虔謙 2010-10-24 07:24
珍惜眼前:
謝謝!
回復 老阿姨 2010-12-27 13:22
   專業的小說家,寫得真好,佩服,贊。
回復 丹奇 2010-12-29 01:57
不可思議,你這個電腦工程師,哪裡來的這些靈感。
回復 我是虔謙 2010-12-29 12:06
老阿姨:    專業的小說家,寫得真好,佩服,贊。
謝謝你的美言鼓勵,問好!
回復 我是虔謙 2010-12-29 12:07
丹奇: 不可思議,你這個電腦工程師,哪裡來的這些靈感。
我其實經歷滿多的,物質的和精神的。。。謝謝你的許多評論和鼓勵!
回復 老阿姨 2010-12-29 12:58
我是虔謙: 謝謝你的美言鼓勵,問好!
   是真好,等我閑時,會重看細細品味。
回復 hjshhyy 2011-2-12 08:03
真的很有文采. 這樣的同行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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