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 就聽門外有聲響, 是開門的聲音. 大姑往外一看, 「喲, 楚山回來了!」
虹越心裡砰然動了一下.
楚山穿著件深藍色西裝,
手裡提著一個蠟袋.
「大熱天的穿西裝幹嗎呀?」 姑姑有些犯蒙, 從來沒見過楚山這麼講究. 「今天不送貨啦?」 她問.
「送過了, 剛從順義回來.」
「喲, 真是辛苦啊. 來, 進來吧, 正和越越提你呢!」
楚山探進頭來, 一見虹越躺床上, 趕緊縮了回去.
虹越趁他在外頭, 連忙爬了起來, 穿上了外衣.
「嗨進來, 沒事, 自己侄女怕什麼呀.」
姑姑說.
楚山拘謹的把腳挪進了房來.
「越越不舒服?」 他問, 眼睛沒敢抬.
「她呀, 就是水土不服鬧腸胃炎.」
姑姑都代著說了.
「正好, 我帶來一份川丸子, 正宗湖南飯莊買的, 越越愛吃.」 楚山說著,
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了姐姐.
「我說楚山疼侄女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姑姑接過那盒川丸子湯, 就往廚房去了.
楚山在虹越床對面的桌子邊站著,
有些手足無措.
虹越看著他, 和四年多前相比, 他顯得是蒼老了許多. 鬍子粗粗的. 奇怪, 虹越想, 有的人十年不見也不顯老, 有的人, 象叔叔,
生活卻是這般容易的就在他的臉上刻上烙印.
俗話說男人四十一朵花. 雖說楚山臉上有皺紋, 皮膚也因為常年在外奔波而呈黝黑,
虹越還是能看到小時候的那個楚山叔叔, 大而深的眼睛, 往上挺拔象劍一般的兩道眉, 稍稍往裡凹進的嘴勢和足夠豐厚的雙唇, 稜角分明的臉型, 很英俊的,
很年青的那個叔叔.
他還記得自己喜歡吃川丸子, 還特意從湖南飯莊買來. 虹越心裡感謝著他這份心, 嘴裡卻說不出什麼來, 總有一道障礙,
妨礙她在他面前的言行.
「叔叔好. 以後別費心買東西了.」 她說.
「沒費心, 順便的事兒.」 楚山說, 看了她一眼, 和她的眼光撞了個正著,
趕緊就避開了. 他心裡, 也有障礙.
「好點了沒有?」 他問.
「好點了, 就是乏力.」 虹越說.
「多歇歇.」
楚山說.
「對了,」 虹越想起了什麼, 俯下身去, 從床底下把旅行包拿了出來. 拉開拉鏈, 從裡面拿出一盒東西來.
「這給您的.」
楚山猶豫了片刻, 接過來一看, 是個很高級的電動剃鬍刀!
「哇, 這個, 正合適.」
「還沒試呢.」
「一定合適,
我正缺把刮鬍刀呢.」 瞧他那臉鬍子, 這句話他倒是說對了. 楚山拿著那盒子, 愛不釋手.
爸媽從外頭回來了, 媽媽忙著去下廚房, 爸爸一屁股坐沙發上就去開電視. 看到一半, 喊了聲 「楚山你過來一下.」
「什麼事哥?」
楚山過來了.
「你房子找得怎麼樣了?」
「找著了.」 楚山不假思索的答了一句.
「找著了?」 姑姑說,
「前天你不還跟我說還沒影兒呢嗎?」
「那不都一樣嗎.」 楚山說.
姑姑嘆了口氣, 沖虹越爸說: 「你至於嗎, 那三間大房外加一個大廳, 怎麼的它也能全住得進去. 哪天你哪兒不舒服了, 不還得自己弟弟開車照應?」
「你咒我生病啊?」 虹越爸爸沖自己姐姐說了一句.
「瞧你, 一家人好不容易湊齊了, 你掃什麼興. 別吱聲了哈, 我不愛聽.」 姑姑說.
說來虹越的姑姑原本是國家安全部的文職人員, 後來虹越的爸爸跟著也進去了. 姐弟倆一起在這個相當機密的機構里幹了二十幾年, 後來虹越爸爸身體不好先離了休.
不管怎麼說, 姐姐的話他還是怕幾分的, 叫他別吱聲, 他還就真的老老實實自己看電視了.
虹越見廚房裡忙, 撐起身子想進去幫忙. 楚山見了, 就說: 「越越歇著吧, 我去看看.」 他脫了西裝外套, 幫廚去了.
廚房裡香味傳了出來,
沒多一會兒, 姑姑和叔叔兩人就端出來幾大盤菜: 木須肉, 辣子肉丁, 香乾芹菜, 炒蝦仁, 還有那碗川丸子湯.
「虹京怎麼還沒回來?」
姑姑問道.
「咳, 什麼舞吧, 咖啡吧滿城市跑, 能回得來嗎.」 爸爸說, 「也不知道交了多少女朋友了,
恨不能佳麗三千!」
"算了,先吃吧,不等他了。"姑姑說。
一家子圍著坐了下來. 楚山恰好就坐在了虹越身邊. 虹越低著頭吃東西, 能看到他那黑里透紅有力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