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英沒有吃完那頓晚飯就開始備起明天的課來。學生明年就要考初中了,他的備課要有這方面的針對性和提前量。
六月的一天,小城郵遞員給子英送了一封北城來信。子英一看,是媽媽寄來的。媽媽在信上說要他立刻回北城,家裡有重要的事情。
什麼重要的事情?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子英不安地想。父母身體一直很好,信是平信,不是加急信,應該不至於是生病或是什麼意外事故。不管怎麼說,既然媽媽來了信,不能掉以輕心,還是趕緊準備為好。本來子英計劃好七月份回家的,看樣子,還得提前啟程。
子英把這件事告訴了紫屏。
「你們都要走了,紫順也要走了。」紫屏說。
「紫順要去哪裡?」子英急問。
「去我哥那裡。」
這麼說,紫順是不會在桐鄉上中學的了。
「那你……」子英把眼光轉向紫屏。
「我哪兒也不去。」紫屏回答。
沉默了一會兒,紫屏問:「你這次回去,還回來嗎?」
「應該會的,就怕我家裡出了什麼大事,那樣的話就難說了。」
紫屏一聽,就說:「希望你家裡平安。石老師,這一陣,真難為你了。」
子英浮想聯翩:「謝謝你紫屏。我都覺得我做不下去了。可是每次想起我大哥,我就跟自己說要挺下去。我大哥說過,最沒臉的,就是逃兵了。」
那一天,還是紫屏親自送石子英過河。
船到對岸了,子英說:「紫屏,你回去吧。」
紫屏漫無目的地點著頭。
子英看她目光飄忽,心裡情動,又說:「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再回來一趟的,來看你……」
紫屏眼睛眨了一下,看著子英說:「照顧你自己的事,不要特意為了我。」
「我自己沒有什麼事要照顧的,」石子英目光殷殷,「我在想,假如你願意,我就把你接到北城去。反正,你弟弟也不在桐鄉了。你,願意嗎?」他這麼問著,心裡期待著紫屏回聲「願意!」
他是真的愛她。
紫屏站在竹排上,像尊塑像。
「我想留在桐鄉。」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