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人版主接連發表兩篇蘇州石湖堪比杭州西湖的日誌,附圖極美。其實蘇州石湖雖始自春秋時代,但石湖之名氣,來自范成大。
春秋時期,吳越恩怨曠世不泯。勾踐卧薪嘗膽,極至窮兵黷武,兩冤家就在這片土地上兵戎相見。越軍攻佔姑蘇台,抱得美人歸。
歲月流轉,朝代更迭。少小離家老大回,終身情系石湖,那是南宋著名政治家、田園詩人范成大了。
五十三歲,返歸故里。
「鄰翁相問,這回真箇歸到?」這是范成大在《念奴嬌》詞中,以鄉情化成的糯糯鄉音。
范公晚年,一心為家鄉造福:關心村舍改築,湖岸修葺,橋樑固基,作有《重修行春橋記》,寫有「凡游吳中而不至石湖,不登行春,則與未始游無異」的贊語。
農曆八月十八日半夜時分:清澈的月光灑瀉於湖,穿過行春橋九個環洞,一串月影在波心蕩漾,這就是石湖串月奇觀。這一夜,蘇城萬人空巷,遊人從胥門乘船經橫塘驛站進石湖,通宵達旦狂歡。踏浪而來的人們,佇岸於此,是為依戀這人間的空靈,禮拜那位吟著田園詩文走來的退隱宰相?還是湖波濺起的滴滴清露,打濕了誰的相思,看透了紅塵中浮浮沉沉的悲歡離合?
史載,行春橋畔,范成大建有著名的石湖別墅。內有北山堂,千岩觀,玉雪坡,夢漁軒,綺川亭諸勝。當時名流競相遊覽,留下許多謳歌石湖的動人詩篇。
人間景,可道遠近,無人知長久。宋時至今遙隔一千多年,星轉物移,一切已歸於悠悠時空,石湖別園到底如何模樣,已並不重要,現存於世的《四時田園雜興》詩六十首,已印刻了石湖春夏秋冬四時景物、風土民意、節日習俗和耕織收穫。
老槐樹下的階石一片清涼。拾級而上,斑駁的石徑,沉積著歲月的筋脈;楞枷塔下,長滿了思念的青苔。石湖游 人,在這裡留下了多少沒有歸期的夢境?
在范祠,我看到了明正德十六年上石,至今遺存完好的七塊范成大手書《四時田園雜興》詩碑:「晝出耘田夜績麻,村莊兒女各當家。童孫未解供耕織,也傍桑陰學種瓜。 」平易如話,描繪出一幅幅農家歡樂的耕織圖;「采菱辛苦廢犁鋤,血指流丹鬼質枯。無力買田聊種水,近來湖面亦收租。」沉重的詩言,寄寓著對苦難農民深深的關切。
范成大手書
范公祠門口牌坊
靠在范公祠門口,翻閱滄海桑田;流水叮咚遠去,碎石悄然滾裂:歷史響著回聲。
行春橋畔,那位受世人尊崇的老人,素麵石湖,仍在推敲四時農歌?
人們習慣讚歎自然美景如何,歷史怎樣悠久;其實,風景也好,歷史也好,人,才是時空的主人。
石湖是范成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