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心散

過年----心散

要過農曆年了，心不知要往哪兒擱。過年的氣氛一年比一年淡了，不知不覺的也麻木地習慣了。但彷彿過年的心情卻越來越顯得重了，掂量著，都不知該如何置放了，其實是放不下了。

 

一連「了」了一大串，覺著，放不下的就是合家團聚的歡鬧、喜悅。

 

喜歡上過年還是在搬到廣州以後，也從此對廣州開始刮目相看了。應該是在夏天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吧，真的很陌生，每天聽著那彆扭的語言，只有在上語文課時耳朵才能不被折磨、扭曲。就這樣格格不入地熬著，本來就比較孤僻的我，覺得日子很漫長。還好，再漫長的日子也有個頭，不經意就到年底了。周圍的LOCAL人，廣州本地人吧，送來了煎堆、炸油餃，據說這是本地的習俗，還有好多的乾果，像冬瓜條，椰子條啥的。這些過年必備品都是甜的，這一下子我的心就甜了許多，覺得這廣州人也和我們一樣啊，他們也有熱情，也很可親哦。

最新奇的消息是聽說廣州過春節有傳統的花市，它從此填補了沒有飄雪的冬天的遺憾。

 

我記憶中最美好的過年就是全家人都在，真是一個也不少啊。特別是年三十那天，家裡的大人們都忙碌著，張羅著，人的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也不斷地推向高潮。小不點兒的我，也高興地滿屋子跑，啥也幫不了是最好的，不然就會添亂了，只是偶爾抓個油餃啊，冬瓜條或椰子條啥的，要麼就往兜里揣瓜子，只揣黑的。哦，對了，廣東人可有講究呢，過年的瓜子是染紅了的，圖個吉利。我只愛吃黑瓜子，有鹹味兒。於是，那黑瓜子盤老是平坦坦的，總不如紅瓜子有個尖尖。

 

傍晚的時候，哥哥回來了，帶回來好多的炮仗、煙花。我迫不及待地要玩兒，早就不知被誰給提溜回來了，說要等天黑。阿姨在廚房裡煲廣東湯，得好幾小時呢，我卻從來都不愛喝，現在當然是愛喝都喝不著那麼好的湯了。我們一大家子在吃飯廳包餃子，媽媽整餡子，掐面揪，那是一流的，誰讓她是東北銀呢；嘿嘿，干皮子的也有我份，不過我是臨時工，乾乾皮子，又包包餃子，這麼個臨時法；爸爸捏餃子可快了，一捏一個，又結實又飽滿，至少得兩個人不停地供應皮子給爸爸才行；媽媽包的餃子比較細膩，還有幾個摺子，我也學了。所以現在每次包餃子我以爸爸的包法為主，喜歡那種乾脆的風格，像爸爸。偶爾也包幾個媽媽樣的餃子，細膩仔細，女人味，是媽媽的美麗。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到時間看春晚了。一大家子，就對著電視機，包餃子、煮餃子、喝湯、還有很多豐盛的廣東菜呢，桌子上大碗、小碗、格式碟子，好不熱鬧。媽媽一上桌子總喜歡嘮叨說，跟著爸爸走南轉北地，家式碗總是大換小，小換大的，結果現在啥碗都有。後來家裡中午吃麵條使大碗，晚上吃米飯用小碗。一個晚上嘴都沒停過，時而笑、時而說、還不停地往嘴裡噎呢，品嘗著天南地北的人生滋味，合家樂！

 

最精彩的還是子夜時分，鞭炮齊鳴，那時的我總覺得特神奇，咋大夥都約好了呢。哥哥帶著我們到天台放炮仗，煙花。老人們都站在屋裡，從窗戶里看。我們還把一種叫火箭炮的煙花用來和對面樓對射，當然是哥哥的哥們啦。各式煙花放完還不過癮，我總是私底下留了些地老鼠煙花，回到家裡，在樓道、過道上突然點燃，小老鼠閃著紅綠的火焰四下竄，大人們都喊啥我也顧不得聽了，反正都是「罵」我的話，我只顧樂了，最害怕的就是媽媽，只聽見媽媽一個勁地喊我的名字，嘿嘿，我一定要把手裡的老鼠都放完才算完事兒。

 

再後來，就是哥哥、姐姐們騎上單車，當然要帶著我啦，我一般都坐後頭，這樣車子在行駛中我也可以隨機應變地上下，為了應付警察叔叔，而且還可以挑選坐誰的車子，第一選擇是哥哥的車子，喜歡把自己想象成哥哥的BUDDY。我們穿梭在滿街飛舞的鞭炮雨中，直奔花市。心裡還罵那些人咋那麼壞呢，故意從騎樓上往下扔炮仗，嘻嘻，我早忘了自己在家裡放煙花的頑皮了。

 

夜幕下，花市的幾條街都燈火輝煌，熱鬧得狠。花農要在這花市的最後時刻盡量把花都買出去，我們也要在這除夕之夜把象徵吉祥好運的花都買回家，這樣，才完成了廣州過年的習俗。

花市裡，我鑽來鑽去，自如自在，個子小就是好，一會兒在地上撿幾枝花，一會兒擠在哥姐身邊和花農講價，其實是打岔，想把花農弄糊塗了。然後，邊講還邊東拿一朵，西攥一枝，想來個魚目混珠。最後，差不多兩小時逛下來，手裡就有了一大把鮮花，大概有三分之一都是混到手的。凌晨兩三點的街道上還陸陸續續能聽到些炮竹聲，也看見人們零零散散地從花市離散出，都很有收穫地捧著各式的花，少不了的是桃花，為了新年走一把桃花運啊，還有金桔和四季桔，表示吉利。人們都毫無睡意，滿臉春風的樣子真和那些鮮花一樣的鮮美。

 

年初一的清晨才踮著腳尖進門，靜靜地插好花兒，就著好心情，美美地睡上一覺。

 

從此，覺得廣州的過年才是最好的。年年過年，媽媽好像都習慣性地說一次這家裡的碗啊，咋總換，換到最後，乾脆不換了。而今，碗是固定了，人都各奔東西了。我長大后漸漸意識到全家相聚是最難、最珍貴的事情。

 

過年了，米國的，加國的，北京的，廣州的，還有天國的，希望我們的心又能聚在一起，過個好年。

 

過年----心散，為的是一個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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