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誦《春日散記》

春日散記  《友情轉載》

小時候，我特別喜歡春天。緣於比起冬天來，春天的樂趣是無窮盡的。

　　二月二，龍抬頭。每年的這一天，母親總是叫我們早起，催我們到村頭灣坑邊洗眼睛，說是太陽沒出之前洗，眼睛會更亮。母親的話自然句句千真萬確，於是，兄弟姐妹賽跑似的來到坑邊。坑周圍已經有很多的孩子，想必也是各家大人催來的。孩子們在一起嬉戲打鬧，女孩子比誰漂亮，男孩子則相互看誰的鼻涕流過河了，直到太陽綻放出燦爛的笑臉，才回家。還別說，照照鏡子，眼睛似乎真的亮起來。長大后想想這事，大概是父輩教育我們的一種形式：一年之計在於春。

　　農家的孩子其實都很勤奮，很小便會幫家裡干力所能及的活。「清明時節雨紛紛，行人路上欲斷魂」。我們這些孩子是無福消受那份寂寞的，「春雨貴如油」，小麥開始生長，等長到半筷子高，我們就去麥地里逮一種叫銅喇叭罐的蟲子，白天，拿著瓶子，在麥田裡東奔西跑，個個像機靈的小燕子，滿世界飛。黃昏后，我們更願意去樹林里去挖黑喇叭蟲，榆樹下，溝沿上，到處都是孩子們的歌聲：「小黑妮，扒柳枝，一扒扒了個小女媚兒……」在歌聲中，很快就會挖大半瓶子。要是天黑了，這些小蟲子會鑽出地面，飛到樹上。腳一踹，小蟲子就落到地上裝死，我們可勁兒撿，笑聲便在春風裡蕩漾。如果小蟲子飛到空中，孩子們就會追，一邊追一邊唱：「小黑妮，麻腿哩，麻腿落到婆家哩……」那小蟲子真的就會落下來。我常跟著姐姐一塊去逮，母親說誰逮滿瓶子，回家來就給誰烙一張蔥花油餅吃。我是逮不了那麼多的，不過，每次烙的餅都歸我吃，真的，一直到現在，我都特別想念小時候的蔥花油餅，巴掌大的一塊，真香！

　　這些小蟲子是用來喂小雞的，這時小雞已經有一把抓大了，它們吃了這些蟲子，長得更快。要是母雞吃了，會一天下一個蛋，天天不落空，而且把這些蛋腌了，個個都會流油。
　　更開心的是到野外放風箏，只是那時我放不了，常跟著哥哥瞎跑，充其量我只算個跑腿的。去的路上，風箏是我拿著；到地里的時候，風箏是哥哥放，他跑我追，追不動了，就坐在地上大哭，每次回家，母親都要打哥哥兩巴掌，不幫我報仇，我會哭不停。

　　不過哥哥也不儘是那麼壞，他會帶我去果園裡偷果子，杏還沒熟的時候，酸倒牙，偷了拿著玩。回家自然免不了母親的一頓數落。但如果颳了大風，那些杏就落滿地，我們去果園裡撿了，帶回家，母親拿鹽一腌，竟然也是一道菜。更美味的，自然是榆錢飯，杏葉菜豆腐，要是把冬天晾曬的白蘿蔔，放在鹽水裡煮熟，那吃相可真是難登大雅之堂了。
　　春天的樂趣是無盡的，童年的歡樂也只能在那個年代去享受，長大后，這一切便成了一種美味，時時在夢裡咀嚼。

　　其實青年時期，春天也是別有一番情趣的。春天是最適合戀愛的季節。換上春裝，人帥得一塌糊塗，約上愛人，到田間果園閑逛。桃花艷，李花濃，杏花兒茂盛，撲人面的楊花飛滿城。牽手走過每一處風景，真正享受到的是「春面不寒楊柳風」。采一束花，送給愛人，或者摘枝桃花，插在愛人的鬢角，那可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紅」了。柳樹下，人約黃昏；小河邊，共賞明月；青草間，細數蔥鬱；繁花中，漫舞清香……誰又能說這不是一件浪漫的事？誰又能說，這不是處處皆景呢？

　　人到中年，一切變淡。看與不看，風景照舊；嗅與不嗅，花香依存。草綠，花紅，月朗，風輕，是早就能預料到的。就好像一日三餐，一切都是必然，沒有了小時的趣，也失去了年輕時的狂，可心中，偶爾也會默念春的氣息，盪起一縷春情，即使一陣沙塵暴，也掩蓋不住臉上的春光。我想，大概春天的希望，會永遠在人們的心中留戀，也或許是春日的暖陽，讓人難以割捨款款溫情。老夫聊發少年狂，沒準，老柳也會冒出嫩芽，枯樹也會開花，不信？那就摸摸你的胸口，咚咚跳的，那是一曲未了情……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風景還是那道風景，味道那是那種味道，所不同的，應是賞春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