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吾吃了一場不喜的喜酒。事業有成的新郎官老牛上個月休了原配,這個月迎娶新娘,還恬不知恥滿世界下喜帖,恬不知恥挽著新滴娘子挨桌敬酒。
老牛新婚,哥幾個腹誹不已。老牛嫂多麼賢惠多麼善良啊,老牛棄之如敝履,全然不念十餘年裡夫妻攜手創業風雨共度的情分,執意把小自個近二十歲的三兒轉正,老牛吃嫩草。而牛嫂,與小三明爭暗鬥了一年,終歸心灰意冷,敗下陣來。
對此,她雖然也曾面帶微笑跟我們說與其苦苦掙扎,拼得魚死網破,不如瀟洒地揮手,勇敢地選擇放棄,但更多的是痛楚地絮叨當年她是怎麼幫助老牛拉關係跑生意怎麼生養孩子照顧老人怎麼怎麼不容易,說道動情處,一旁相勸的太座們無不抹著眼淚厲聲譴責老牛寡情薄倖不是男人,且不忘怒視一下自個男人,意思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太座怒目下,壞東西們都老臉紅撲撲地低下頭,心中感喟,祥林嫂啊,難道你就不知男人有了錢是會變的,你守不住一個不變的承諾,更守不住一顆善變的心。
其實,老牛心裡清楚,對自己這段新婚姻所有親朋都不看好。婚宴上,除了眾哥們實在抹不開臉面湊了兩桌,其餘八九桌都坐著他的生意客戶。但是,婚宴冷場,老牛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個以四張露頭的高齡,娶了個二張露頭的幼齒,而且小娘子承諾給他生個兒子,保證他的事業後繼有人;牛娘子也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個終於有了檯面上的名分,名正言順地享受老牛提供的「有尊嚴的幸福生活」。我們不知道這對鳥男女的婚姻基礎是愛情還是物質,但老牛是精明的生意人,他說,如果愛,幸福萬年長;如果財,哼哼,天上能掉肉包子嗎?地上能撿金磚嗎?
我們聽了,一身冷汗,不禁無限同情起面如桃花的牛娘子了。
話又說回來,善變的老牛端個艷福不淺,小牛娘子能夠篡位成功,果然非同常女,前凸后翹,姿色出眾,領導風騷,殿堂卧房兩相宜。婚宴上老牛引見時我們皆虎軀一震,菊花一緊,口水飛流,暗嘆命運不濟。
吃罷喜酒,我思考了一下,結論是,老牛的故事,現代版的《畫皮》,不同處,佩蓉輸給了小唯。
說到《畫皮》,我覺得有點對不住陳嘉上導演,因為看這部電影時我睡著了。其實,不是說這部片子不好,我這人喜歡懷舊,小時候看的鮑方導演的《畫皮》先入為主,陳老師的作品就成了小三,到了忠誠太座責任感出類拔萃的好男人這兒,只能頭破血流。
我小時候看的《畫皮》是六十年代香港拍攝的,朱虹演鬼高遠演人。那時文革剛結束,視覺和心覺早已習慣樣板戲的國人咋一觀摩這等鬼怪片都差點嚇死。記得我們院里有一哥們,仗著有四個哥哥罩著,在院里橫行霸道張牙舞爪把我們欺負得暗無天日,江湖綽號「大蒼蠅」,由此可知這孫子多麼令人討厭。就這式滾刀肉人物,看片時,嚇得當眾大哭屁滾尿流落荒而逃。我當時表現比他有出息,不是說我的肝膽比他大,只因當時年紀小,一門心思想知道鬼的模樣,好奇心戰勝恐懼心。可真到影片中朱虹褪去人皮,現出原形,不禁大失所望——嗯哼,就一沒麵皮的人嘛……
那個橋段,終生不忘。因為我在流著鼻涕的年齡,深思熟慮后得一結論:人若不要臉,鬼一樣。
嗯,神話表象上是在寫神寫妖,本質上卻還是在寫人。
閑篇扯罷,聽歌。齊欒的《鎮命歌·畫皮》。
這首歌是齊欒翻唱的,原版是首日文歌。我個人認為歌詞與林靚穎的《畫皮》有一拼,旋律更優美。
來吧,看官,側耳過來。宿命般的吟唱仿若遠古祭典上的祈願,愛而不得,命中注定。
《鎮命歌·畫皮》
中文填詞:林奚 齊欒
中文原唱:齊欒
大漠風沙淹沒荒樓寂寞
鬼魅撲朔是情愫的序幕
濃情佳釀滲透入肌膚
素手嬌顏蠱惑人心噬無辜
駝鈴陣陣搖曳納河風沙
千筆描畫那百年風塵硃砂
花妖浮屠宛如一場月泠花
濃淡筆鋒描心畫皮繪白蠟
一句蹉跎一聲惆悵滿目是哀涼
月下嫵媚神話註定是過往
風中飄灑泯滅不散你溫柔余香
畫出你的血液卻無法流淌
秋風暮雨是為你而嘆息
古城官道是你離去的蹤跡
你的眼神訴說百年孤寂
字裡行間明明滅滅風吹息
一滴紅燭一生陌路滿園盡殊途
月下暢飲絲竹註定是卻步
風中飄灑泯滅不散你綿長溫度
畫出你的身影卻無法駐足
魑魅魍魎琵琶蕭瑟從此隔陰陽
白首相知恨晚蒹葭盡蒼蒼
望穿秋水柔腸寸斷揮袖兩茫茫
畫出你的弧度卻無法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