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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要出门了……今后你就不是李家屋的人了,就是郑家屋的人了……”
正是因为在百度百科看到了“哭嫁”这一句对白,才让我下了攀山越岭也要去看《印象武隆》的决心。
这句话的语气活像我外婆——小时候她就是这样,语气平淡又深长地对我哥念叨,“哥儿啊!妹妹二天(以后)就是别个屋头的人了,妈妈二天噻就要靠你喽!”这话她讲过很多次,连我都听到过很多次。之后我到外地读书,工作,飘洋过海,落地生根。没想到多年之后,在一场演出了重新听到了这样的嘱咐。
舞台上妈妈给出嫁前的女儿梳头。嘱咐女儿到婆家后要下细(小心)些,要听话。女儿唱着对父母的不舍:
“月亮弯弯照华堂,女儿开言叫爹娘。
父母养儿空指望,如似南柯梦一场。
一尺五寸把儿养,移干就湿苦非常。
劳心费力成虚恍,枉自爹娘苦一场。
…………”
父母养儿空指望。不在身边的儿女确实能做的有限,更何况去国离乡的我们隔山又隔水。
舞台上妈妈帮女儿洗脚。这是她们最后的娇贵了,踏进婆家就是各自当家终日操劳的时候了。新娘们蒙着红盖头,看不见她们脸上是喜还是悲。“我的父啊我的母,出嫁才知父母的苦——”歌声凄厉得近乎悲怆。这一句有着川剧的清亮,苍凉的高音唱着新娘的凄惶。
悟空看不懂了,“她们哭什么啊?”
“她们要结婚了,舍不得爹娘,就是爸爸妈妈。”
“为什么?她不能再见到爸爸妈妈了吗?”
“中国以前是没有‘结婚’这个词的,只有‘嫁娶’。女孩子跟男孩子结婚叫‘嫁’,‘嫁’字左边一个‘女’右边一个‘家’,就是女孩子以后就要把男孩子的家当做家,再回自己爸妈家就是做客了;男孩子跟女孩子结婚叫‘娶’,‘娶’字上面一个‘取’下面一个‘女’,就是得到女人,get the woman 的意思……”
悟空皱起眉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就是说以前的男女夫妻不平等,女孩子结婚后很不容易。”
悟空还是不大明白的样子。
“反正你知道以后你结婚,你marry 他,他marry 你,都是一样的就行了。”
悟空点点头,满意了。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原汁原味的哭嫁歌曲歌写得好,唱得也好。我看着台上的演员,好像看到了我的外婆,我妈妈的外婆,我外婆的外婆……百度说“哭嫁”这段很好地表现了重庆女孩的柔美,我觉得哭嫁也很好地表现了巴蜀女孩的担当。巴蜀女孩有火一样的性情,也有水一样的柔情,即便她们像水,需要的时候她们也可以是山。当时局动荡的时候,当生活艰难的时候,当该是山的男人不是山的时候,当她们身边没有山的时候……
我环顾四周,前后的观众都看得入神。旺才早就在椅子上睡着了,悟空盯着舞台看得津津有味。她要到很久之后才能明白哭嫁哭的是什么吧。好在哭嫁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她们再不需要嫁入婆家,只是你marry我我marry你。今后大家就在舞台上欣赏“哭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