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 Lee 将军在中国 ......

记得小的时候,离家不远住有一个”四类分子”,他刑满出狱后,没有正式工作,任由居委会老太太差遣,做些运垃圾,掏阴沟的苦活,脏活.凡遇大小政治运动,均被揪出批斗一番,绝无例外.他成天灰头土脸,低三下四,担惊受怕,生不如死.

听大人们讲,他过去是国民党部队的军官,抗日战争期间,曾率领部队与小鬼子刀枪相见,刺刀见红,那是他一生当中最辉煌的时期.

抗战胜利之后,中国内战开始.国共两军兵戎相见,逐鹿中原,这场战争,最终以1949年老蒋兵败被赶出大陆,蜗居小岛台湾而划上了休止符.从此,那些因种种原因滞留大陆,未及撤往台弯的国军将士就开始了他们终生的噩梦.他们唯一的罪名就是曾在蒋光头的国民党匪军里当过差.

等待他们的命运一是杀头,二是坐牢,三是管制.捡回一条小命,又熬过牢狱之灾的,绝非黑暗尽头是光明.他们将会被戴上”四类分子”,”黑五类”,或”历史反革命”的帽子,不管你人格多么高尚,无论你才华怎样出众,只要划归这几类人,就象印度野蛮种姓制度下的”首陀罗”(贱民)一般,完全失去了做人的尊严,从而坠入万复不劫的深渊.实际上,这是一种比奴隶制更残酷的精神奴隶制.

1861年至1865年,美国也发生了一场内战,即美国”南北战争”.南北双方为了各自的政治理念,在美利坚广袤的土地上展开了血腥的撕杀.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共有60多万人在战争中丧身,约六十个美国人中就有一人死于战火.

当时的南军的总司令李将军(Robert E. Lee)是西点军校的高材生.他率领南军,以少胜多,屡败北军.以至于北军在一次战役失利后,林肯总统都感叹道:”不足6万饥寒交迫的叫花子,竟把13万精兵杀得丢盔弃甲!”

到了战争后期,当强大的北军掌握了战场主动权时,李将军知道,继续流血只会让麾下将士做无谓的牺牲,是终止同胞之间的相互残杀的时候了.

1865年,他不顾个人荣辱,决定向北军投降.但是他提出,败军不受辱,必须充分保证南军将士的人格和尊严不受侵犯.所有接受投降的南军,他希望军官可以携带他们的手枪和佩剑,而士兵则能够保留那些属于他们自己的马匹,因为他们都是普通农夫,回乡务农需要马匹.

受降的是北军总司令格兰特将军(Ulysses Grant),也就是后来的美国第十八任总统(肖像印在50美元上者),接受了李将军提出的条件.受降签字仪式结束后,当李将军身穿南军军服,眼含泪水离开时,在场的北军将士全体肃立,举帽行礼,向这位战败的将军致以军人的崇高敬意.

美国南北战争虽以北方的胜利而告终,但是没有枪毙战犯,没有俘虏游街,也没有任何一个南部邦联的军官与士兵在其未来的岁月里因为”历史问题”以及”政治原因”而遭到屠杀或清算.深明大义的格兰特宁可辞职,也不执行逮捕李的命令.因为他懂得,只有一个团结的民族,才能成为一个强大的民族.所以李将军也没有被投入公德林战犯管理所去强行灌输毛泽东思想,而是单人独骑去为战争中死去的同袍守灵,然后默默回到自己的家乡弗吉尼亚(Virginia)当了一所大学的校长.

时至今日,李将军的青铜雕像依然高高矗立在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上.他身着南部邦联的戎装,腰挂西点军校的佩剑,身跨骏马,目视远方 ......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果Lee将军在中国,他的结局会是怎样?曾与其共同搏杀疆场的将士的结局又会是怎样?每当想到这些,我除了沉默,还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