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张贤亮

作者:belgiumchina  于 2014-10-2 03:54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通用分类:文史杂谈|已有1评论


 【我所认识的张贤亮】
                ·杨 明·
张贤亮是中国少数极有才华的作家之一,可惜他在创作鼎盛时期却突然下海经商中断了一心一意搞文学创作的初衷。但外人的观察和感受无法替代作家本人的想法和决定。惋惜也罢,规劝也罢,全都无济于事。正如自投昆明湖的大学者王国维和创作出大量优秀作品的美国作家海明威突然举枪自杀,从而结束了创作生涯。
张贤亮则不然,在苦闷的年代,他要以诗歌和小说喧泄,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他要获得物质财富,因为金钱更富有魅力,尽管他在巴黎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不需要文学,只需要少女的微笑。现在金钱财富已向张贤亮涌来,财神微笑了,张贤亮却垂垂老矣。
有幸见到大作家张贤亮,多少有点儿偶然,也多少有点必然。那一年,张贤亮应邀到布鲁塞尔参加国际书展,为他的法语版小说集签名售书。因为对那个年代极富盛名的大作家的仰慕,我乘火车从大学来到布鲁塞尔,还真的就在书展摊上见到了他。
张贤亮温文尔雅,这是与生俱来的儒者风范,所谓书卷气也。张贤亮穿着毛衣,戴着眼镜,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翻译。他从国内来时,从法兰克福转机,怎样也找不到去布鲁塞尔航班的登机处,因为他不懂外语,急得不行,好在也有其他中国旅行者得知近在眼前的就是作家张贤亮,热情送他上了飞机。
我和张贤亮说,一般人都对作家有一种崇敬的心理。他对我说:我就不崇拜任何人。
说到崇拜,大概只有教徒对上帝的虔诚算是一种崇拜。而普通读者对心仪的作家大概只是心向往之的尊敬感觉罢了。那是一种被文字,被思想征服的感觉。
张贤亮谈吐不俗,给人以亲近感。我们自然说到看到他的那些风弥全国的文学作品,有些被拍成故事片。一时洛阳纸贵,家喻户晓。这包括《牧马人》,《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还有《绿化树》。我问他为什么那本书叫《绿化树》,他旁边的翻译说小说里有介绍。我其实没有细看那本小说的中文,只是翻看过法文译本,而法文里完全没有绿化树的意思。
张贤亮的小说文笔细腻,很有思想内含。他对生活体验观察细致,又极富文学才华,语言人物跃然纸上,栩栩如生,不失为上乘文学作品。
张贤亮和我说,不是每个人都有写作才能的。例如他说他的外语能力就不行他称赞我可以看懂国际书展上各种精美的外文书籍,他遗憾地说他看不懂,只能望洋兴叹。
张贤亮是敏感的,而且他也是幸运的,因而他的生活,决不是凡夫俗子的经历。所谓艰难困苦,玉欲汝成。张贤亮十几岁就显露出不凡才华,却因为发表一首长诗《大风歌》进入劳改营,历经磨难,生活磨炼锻造了他。他好学深思,连马克思的资本论也弄得清清楚楚。张贤亮的作品从题目到内容都富有哲理,情真意切。
张贤亮青年时代历经磨难,中年以后在文坛名声大振,闻及海外,而晚年经商富甲一方,述有多少遗憾?如果有一天有人为他写一本传记,会为他没有全力以赴文学创作扼腕叹息。中国多了一个商人,却少了一个文学大师。可是人们会不会也为张贤亮下功夫苦读的资本论作者叹息呢?马克思当年为了研究撰写资本论,贫病交加,孩子也死去。撒切尔夫人说马克思写《资本论》却没有资本。今天有了财富的张贤亮不知对命运还有什么感想。他培养孩子学习美术,创造美好的生活环境,全然不是他早年的不幸经历。
我和张贤亮的会见是留下一枚照片的。他建议我在摆了了一些他的法文译本前的书架旁拍照,不能说不细心周到。
后来我把他介绍给新来的中国读者。我说这是张贤亮,而没有说这是作家张贤亮先生,这是不是缺乏礼貌和尊敬呢?因为他毕竟比我年长,而且是名作家。人们在平时谈论作家时,不会刻意地加上礼貌用语,只是说某某人写了某某书而已,这种习惯会不会影响到当面介绍一位作家呢?
后来我从布鲁塞尔把拍摄的照片寄给远在宁夏的张贤亮,也向他介绍我在欧洲推广中国书法的活动,并且得知他也开始热心写毛笔字了。
现在,不管人们对诺贝尔文学奖和颁情况有什么样的议论。我都觉得张贤亮作为候选人是当之无愧的。因为一百年来,大多没获奖者都被人们遗忘,而他们当中,的确从作品到才华都远不如张贤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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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1 回复 夺标 2014-10-2 16:37
因为我非常尊敬的几位长辈也是右派,因此对于张贤亮所经历的悲喜剧以及贯穿其一生的心灵-现实间强烈的撞击有隔代的感同身受。他与同代人殊异的性观念和婚恋观念似乎也源自他与家人政治生命遭遇的跌宕起伏,这种摧残也伤害了他作为人的现实生活。好在不屈的作家最后完美地释放了他的创造力与生命力。我喜欢张贤亮、余华、莫言等秉持宗教般人道主义观点的现实主义作家。我很少分享他人的博文,这篇我收藏分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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