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花絮

一．短打扮的德州人

回国的飞机上，坐在我们旁边的是个从德州达拉斯来的中年男人。他上身是一件短袖高尔夫球衫，下面是一条短裤。跟他聊了起来，原来他是要去云南看他的女儿。他女儿是大学交换学生，在云南做地质方面的实习。他女儿说，云南气候温和，“不用冬天的衣服”。他从达拉斯上飞机的时候，当地气温大概是六十到七十华氏度左右，到洛杉矶转飞机时，当地气温也是六十几华氏度，所以他这一身短打扮，一路飞来毫无问题。

等飞机到了北京，问题来了，当时北京的温度只有34华氏度（1摄氏度）。出了机门，我们一下就被冷空气包围，是那种刺透肌肤的冷。我看着他实在有点儿好笑，我说，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我以前听说，美航（American Airline）有从达拉斯直飞上海的飞机，你其实应该从上海转机到云南。即使现在这班机取消了，你也最好选择在上海转机，既近又暖和；第二，出门无论到哪里，都应该带一件夹克，已防万一。他无可奈何地回答，他从没听说过美航有这班机，他能够找到的都是转两次机的，不知为什么就选了在北京转机。而且他女儿说了，不用冬天的衣服，所以他轻装上了阵。我吓唬他说，我们现在是国际飞机，停在机场的三号楼。你要转机去昆明，得去一号或二号楼，那里是飞国内的飞机，没准儿你还得从外面走过去呢，那时，怕不冻下你一层皮？他听了只有痛苦地叫老天爷。当然后来我看到在候机楼里有通向一号二号楼的通道，希望他不用再到外面去绕道，楼里其实已经是很冷了。

起码有两位和我们从洛杉矶同机到达的国人，都是根据洛杉矶的温暖，只穿了一身运动套装“耍单儿”就上了飞机。到了北京，看到我穿者厚夹克都羡慕我有先见之明。我说，我生于斯长于斯，对北京的春寒料硝，可是从小就领教过的。

二．订酒店

前几年回国，跟出租汽车司机聊天，他们都说，要订酒店的最省钱的方法就是直接走进去开房。这次我也如法炮制，心想反正也不是旅游季节，走进去开房就是了，所以也没有在网上预订。不料，这次这招不灵了。我走进酒店，被告知一间普通客房一个晚上要915元人民币，我说，这也太贵了。前台小姐冷冷地看着我说，我们是五星饭店，我给你的已经是打了折的价了，原价是两千一百五十元一夜。我心想，除非是钱烧的，就是十星的酒店，也不值这么多钱啊。问她怎么才能便宜点儿，她说你上网订比较便宜。我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周，没有电脑可以上网。我说，我现在也没办法上网，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说，有几个公司，你可以打电话给他们，他们帮你在网上订酒店。我说那好，你给我这些公司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好了。谁知小姐说，我们没有他们的电话，你自己到114查询台去问吧。

我听了惊讶不已，不知道还有这么做生意的。电话打到问讯台，接电话的小姐说，哎，你不就是要订房吗？我们这里也可以帮你订啊。我说酒店的小姐说，我只能让这些公司帮我订。114的小姐说，你不是就要订某某酒店吗？我们这里也可以帮你订的，我把线给你接到网上订房中心好不好？我想，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人家既然愿意帮助，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说好。

网上订房中心接通了，900 元人民币一夜改成了600元，一下子减下去三分之一，我很满意。就是不知道那些订房公司是怎么做的生意，电话号码不知道或者不能外放，被114问讯台横刀抢了生意，只是希望他们不只是靠这一项吃饭的吧。

三．邯郸学步

这次回去发现，越来越多的非北京人在北京工作。不光是从事服务行业的服务员们，连订酒店的网上中心的小姐，说起普通话来也带口音。让我想起美国各大电脑公司把他们的业务外包，以至于顾客服务中心的人都是带着口音的印度人。听不懂印度人的英语还情有可原，让我恐慌的是，我居然也听不明白这些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这些小姐们因为受过接待客户的训练，说起话来像是在唱歌，再加上一些这几年流行的词，弄得我每次都得请她重复一遍，实在是沮丧得很。自己的英文烂不算大错，但回到从小生长的地方，连母语都听不懂了，这不是邯郸学步，是什么？

既然是听不懂母语，那就只能当外国人了。因为我护照上的名字也是英文名字，开房的时候也就只好用它了。中文名字容易说，英文名字忒麻烦，只好跟小姐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名字。我跟小姐鸡同鸭讲了好一阵，发现用美国人那样说N as Nancy, L as Larry完全说不通。后来我索性让她说，我听着判断对错。这么一来，我发现国内这套训练初级英文水平服务员的方法还是真的又快又好，极具中国特色。结果是小姐一个字母都没有拼错，效率还是蛮高的。

列出几个中国人电话上拼字母的例子(我知道美国人大概是不会选这些字的)：

E as English

N as no

L as log

V as VIP

G as go

Y as yes

C as CD

最绝的是说到字母i，我跟她说了半天ice-cream她都听不懂。最后她说，这个i是不是就是上边一个点，下边一道的那个？我听到这里，想不笑都不成。

四．排队买票

现在国内排队的情况比过去好多了，大多数的人都是中规中矩地排队。不过，那天我在地铁站碰到了一个不排队的。

那天带着女儿从故宫出来，到了天安门地铁站，因为售票机只有用钢崩儿（硬币）才能卖票，但机前换钱的服务员手里没有零钱，只好让大家都到补票处去买票。一时售票的窗口挤满了黑压压，乱糟糟的一堆人。不排队的人一般都是从窗口的侧面往里递钱，排在我前面的一个北京男孩儿，看他们挤着，无可奈何。好不容易，这些人都走了，他才上前买票。他刚刚出来，只见从旁边过来一个男人一下子冲到他刚让出来的空地，伸手就要往里递钱。我当时根本来不及多想，把一只手对着他的肩膀就推过去，一边说，“排一下队好不好？我这儿都等了半天了。”那人猝不提防，竟然被我推了个趔趄。售票小姐听我嚷嚷，也大声说，“排队，排一下队，排一下队买票！”那人被推，居然好脾气地笑着说，“哎，没几个人。”我说，“没几个人也要排队啊。”他只能对着我赔笑了。

我女儿一看我推搡他，还以为我要和人打架呢，赶快紧紧拉着我的外套，不让我上前。我在排队这件事上倒是胜利了，但在女儿心中的光辉形象却大打折扣，这回言传身教不成了，原来一向假模假式装正经的老妈，竟然是个泼妇，一句话不和就要跟人动起手来。我这可真是得不偿失啊。

五．有善后服务的快餐

在国内的麦当劳，肯特基之类的快餐店里都有人负责收拾客人吃过后的盘子，非常不习惯。我几次都是自己去把吃后的盘子丢掉，这时负责收拾的服务员都会赶快过来说，我来我来。弄得双方都很不好意思，觉得对方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有个麦当劳里还有专门送外卖的。在我看来，善后服务和送外买都有悖快餐的原则。快餐就是要迅速和经济，雇人做善后服务和送外卖，都不能达到迅速和经济的目的。不过，国内人工便宜，用人善后大概也不会把费用加到客人身上。如果这是在美国，恐怕很容易看到费用的增加，就会失去经济这个特点了。

记得以前在国内，就常说咱们人工便宜，反而显得办事好像没有什么效率。现在看着还是有这种人浮于事的印象。在商店里，经常是满眼都是服务员。王府井东方新天地的商店里，价钱太高，购买的人少，空空荡荡的店里，往往干站着五六个服务员，不知道这样店里最终是赔钱还是赚钱？当然咱们这儿有点儿杞人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