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受不了攻讀博士的煎熬,終於未能把當年「呆碩傻博」的帽子給自己戴上,終於在拿到幾個「C」之後被系裡掃地出門。為了「養家糊口」,為了N繼續完成她的學業,我開始到餐館打工。那段時間我倒真的挺輕鬆,雖掙不了許多錢卻不必去點燈熬夜讀「天書」。我學會了笑臉迎客,學會了辨認什麼樣的客人會給更多的小費,學會了在老闆面前忍氣吞聲,學會了在金錢面前畢恭畢敬。我竟然學會了調雞尾酒,竟然敢走進我曾厭惡的同性戀酒吧做調酒師。我改變了對同性戀以及對所有人的認識,我享受吧台里沒完沒了的爵士樂,我欣賞T型台上的Drag Queen們演唱Madonna的「Like A Virgin」。我結交了 亂七八糟的朋友,我理解了這世界里同性異性原本分不大清,我明白了所有社會上的道德準繩都在被人們不斷的實踐更新著。
人總是在失去后才感覺失去的珍貴,那一段時間,我打心眼兒里痛恨我那些「先見之明」。失去N的日子裡我還真有些恍惚,早晨刷牙時鏡子里的人一天比一天陌生,一天比一天讓自己厭惡。於是我拚命工作,摔破一個又一個酒瓶,吧台里的P問我出了什麼事。我平生最怕別人可憐我,所以一直閉口不談。直到那一天DJ播出一支流行曲叫「Love is unconditional」,我咧了咧嘴咕嚨 著:「騙人的鬼話,Love is truly condition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