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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羨林:一個時代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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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急 發表於 2009-7-15 11:23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季羨林:一個時代的結束
「稱其為大師,並不是抬舉他,相反,在這樣的一個時代,任何評價,實際上可能都是貶低了他。」復旦大學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知名學者,如此評價他心目中的前輩。
  著名學者季羨林於2009年7月11日8點50分左右在北京病逝。同一天,另一位學術泰斗任繼愈也相伴西行。隨即,各種各樣的評論和悼念鋪天蓋地而來,相對而言,大眾對較為陌生的任繼愈反應較為冷淡。
  這恰恰印證了上述學者的另一評語:「晚年的季羨林與晚年的巴金一樣,他們的存在與不存在,已經被符號化了,值得尊敬的是他們始終如一的清醒。」
  寂寞學術路
  季羨林以「國學大師」名聞天下,記者昨天隨機採訪了身邊的朋友,很多人亦是脫口而出以「國學」概括他的研究方向,但對具體的學術領域,則不甚了了。
  有點反諷意味的是,季羨林一生致力的學問,卻很難以「國學」概括。據季羨林自述,1946年回國以後,他興趣最大、用力最勤的是佛教梵文和吐火羅文的研究,其次是中印古文化關係史和印度佛教史的研究。
  與錢鍾書一樣,晚年的季羨林也意識到,很多人對下蛋母雞的興趣,超過了對雞蛋本身的興趣。針對公眾的誤讀,這位萬事認真的學者特意著文稱:「我在這裡昭告天下:請從我頭頂上把『國學大師』的桂冠摘下來。」但公眾更願意將這樣的誠懇視為大師式的謙卑,桂冠依舊被戴在季羨林的頭上,甚至在他逝世之後。而他給自己最尊敬的法師、翻譯家玄奘的獻禮之作《大唐西域記校注》,卻曾是噹噹網上長久處於缺貨狀態的書籍。
  最開始,季羨林先生所走的學術之路,在國內鮮有同行者,因此,他也可以說是上述研究領域的開闢者,是中國東方學研究的一代宗師,至今無人可望其項背。
  1911年8月6日,季羨林出生於山東清平縣官莊的一個貧苦人家。與很多五四時期的世家子弟出身的大家不同,季羨林自述那時家裡沒有片紙,遑論書籍。早年讀書,他也沒有顯示過人的天賦,他說,一開始他就是個胸無大志的孩子。
  「我這個人頗有點自知之明,有人說,我自知過了頭。」事實上,這樣的基調,也是他概括生平自傳全書的基調,他不止在一處提到了「自知之明」和「我胸無大志」。
  正是這樣一位樸實的農家之子,以其堅韌和單純,走出了一條絕非平常的真理之路。他最初在清華大學陳寅恪先生處了解梵文和定下了學術的萌芽志向,后又留學德國哥廷根大學,主修印度學,學習了梵文、巴利文、俄文、南斯拉夫文和阿拉伯文等,並從世界吐火羅文的權威Sieg教授那裡學習了這門瀕臨絕跡的語言學,以及《梨俱吠陀》、《波你泥語法》、《大疏》等課程。
  1946年,季羨林回國后受聘為北大副教授,僅一個星期後,他就被當時的文學院院長湯用彤破格提拔為正教授,兼文學院東方語言文學系系主任和文科研究所的導師。一個星期副轉正,這個紀錄在北大至今沒有被打破。
  留德十年,季羨林還留下一段遺憾的情史。由於不會使用打字機,在寫博士論文那幾年,季羨林經常到友人邁耶一家,請他們的大女兒伊姆加德打字,因為論文內容「稀奇古怪」,對伊姆加德來說,如同天書,季羨林因此需要在她打字的時候坐在旁邊解釋,往往工作到深夜,他再摸黑回家。
  離開德國,意味著,就要與美麗的伊姆加德永別。季羨林在日記中說:「但又有什麼辦法?像我這樣一個人不配愛她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更真實的原因,其實是季羨林不能放下糟糠之配。
  1983年,鬢已星星的季羨林重返德國哥廷根時,曾找過昔日的姑娘,但二人未曾再見。多年後,據好事人考證,這位老印表機的主人,終身未嫁。
  在1996年寫作完畢的《季羨林自傳》這本書里,季羨林用了三分之二的篇幅描寫他前35年的人生,而回國之後的經歷,他只寫了短短100頁,其中的大部分,用於緬懷去世的親友。此種篇幅安排,頗有「如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的味道。
  守門人的《羅摩衍那》
  探討自由的哲學家斯賓諾莎一生都以磨鏡片求生,著名作家卡夫卡是一位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但正是在這些看似凡庸的工作期間,他們創作了偉大的作品。而季羨林開始翻譯古印度偉大史詩《羅摩衍那》時,他是北大女生宿舍的守門人,時值「文革」。
  1973年,「四人幫」還在台上,季羨林那時「雖然不再被打倒在地,身上踏上一千隻腳,永世不得翻身」,但更令他痛苦的是精神導航的迷失。他回憶說:「國家的前途,不甚了了,個人的未來,渺茫得很。只有在遙遠的未來,在我所看不到的未來,也可以說是,在我的心靈深處,還有那麼一點微弱但極誘人的光芒,熠熠地照亮了我眼前的黑暗,支撐著我,使我不至於完全喪失信心,走上絕路。」
  文革初期,曾有一次,季羨林在兜里裝上了安眠藥,準備悄悄地到圓明園的蘆葦里靜靜地死去,但剛要出門,就被紅衛兵堵住,拉出去鬥爭,一頓痛打。回來以後他痛定思痛地說,既然人生這麼短促,為什麼不利用這短促的時間,干點有價值的事呢?
  當了看門人後,他開始了《羅摩衍那》的地下翻譯。因為怕被紅衛兵發現,他偷偷地在家裡頭把原文抄在小紙條上,然後在傳達室趁沒人經過時拿出小紙條,躲在角落逐字翻譯。他說嚴復翻譯,「一名之力,旬月踟躕」,而他是「一腳(韻腳)之找,失神落魄」。文革結束,這篇長得驚人的巨著翻譯才完成了前三篇。
  《羅摩衍那》對東亞文化有著深遠的影響,在中國的《西遊記》里可以找到影子,時至今日,在泰國的很多寺廟裡,都繪有羅摩王子故事的系列精美壁畫。
  「你知道嗎?神聖的、偉大的羅摩英勇無比,/大海一樣地深不可測——我就是他的髮妻!//你知道嗎?高貴的羅摩過著聖潔的日子,/榕樹一樣地高大、莊嚴——我就是他的髮妻!//巨臂、寬胸,佩著長弓和寶劍,他那麼威武,/像是凡人中間的獅子——羅摩是我的夫主!」
  這是《羅摩衍那》中著名的《悉多之歌》,全詩張揚了一種永不屈服的高貴,詞韻古樸,猶如《聖經》里的《詩篇》,在文字背後,讀者能夠體味到,在那些荒涼的歲月中,翻譯者的激情和「心中的光芒」。
  事實上,羅摩衍那從1973年開始翻譯到1983年前全篇出版,這十年剛好是中國知識分子經歷的最深刻的流放之旅,他們像羅摩一樣與群魔作戰,最終勝利歸來。經歷了最深的黑暗,正義戰勝了邪惡。翻譯事業、譯者本人,乃至整個中國,都經歷了這趟最難忘記的命運旅途。
  一個時代的結束
  前夜,季羨林在燕北園獨門獨棟的平房如往常一樣,只是木柵欄的門上多了一束鮮花。這是CBN駐北京的一位北大畢業的記者,獻上的最真摯的悼念。
  二月蘭,是季羨林非常喜歡的花,每到春天,都會開遍他山東官莊故鄉,也開滿美麗的北大校園。但令晚年的季羨林遺憾的是,曾一起賞花的許多親人,他的嬸母、夫人、最心愛的女兒,友人周培源、馮至、沈從文、吳祖緗等,都一一離他而去,甚至他養過的那些小貓。在寫了一篇又一篇的悼念文章之後,他引用杜甫詩感嘆:「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以98歲的高齡辭世,對一位淡泊名利的孤獨的老人而言,也許是一種煎熬。
  去年,季羨林被捲入撲朔迷離的「收藏書畫被盜賣」事件中,晚年季羨林的生活被部分曝光,此事牽動了很多「季迷」的心,但善良的老人,並沒有多說什麼。他的朋友曾痛心地說過,晚年的季羨林有時候不會說「不」。
  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趙仁珪說:「季老的過世是一個時代的結束。」這不僅僅是像他這樣的學者越來越少了,還因為他在世的時候,給人們提供了一個巨大的反差:這個浮躁的時代,和這位學術堅守者的寧靜與單純。斯人仙逝,給公眾造成巨大的心理空缺,使得大眾精神偶像的投射又失去了一個對象,而這樣的投射和抽象化,恐非逝者本人所期望。
  「用學者來稱呼,或許才是對他最大的尊敬。」上述復旦學者說。
  研究了一輩子的佛教歷史,季羨林並非一個佛教徒,他以學者自稱自命,「追求真」,才是他心中的宗教。他回憶文革的《牛棚雜記》,被認為是對那個時代的最好的記錄和反思之一。他家裡的書堆成山,但他並未被書所淹沒,他發出的最強悍的聲音之一,就是「認識你自己」,幾千年前古希臘神廟將這句話鐫刻在石柱上,季羨林認為,有必要不斷重複這句話,提醒自己和後人,永遠地忠實自己。
想馴養一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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