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善書━「三聖經」的生活啟示

游 子 安 博 士
香 港 城 市 大 學 中 國 文 化 中 心


（ 一 ） 中 國 人 的 「 聖 經 」

善 書 是 中 國 社 會 道 德 規 范 的 指 導 書 ， 目 的 在 於 勸 戒 人 們 行 善 止 惡 ， 在 宮 觀 寺 廟 中 印 送 流 通 ， 對 士 人 和 民 眾 產 生 深 刻 影 響 。 近 世 善 書 的 濫 觴 首 推 《 太 上 感 應 篇 》 ， 著 成 於 北 宋 末 南 宋 初 ， 托 名 太 上 老 君 所 傳 。 此 書 思 想 源 流 上 溯 至 晉 代 葛 洪 的 《 抱 朴 子 》 ， 下 開 明 清 時 《 陰 騭 文 》 、 《 覺 世 經 》 及 《 功 過 格 》 等 善 書 ， 成 為 道 德 教 化 文 獻 的 一 大 類 別 。 自 十 八 世 紀 以 后 ， 《 感 應 篇 》 、 《 陰 騭 文 》 與 《 覺 世 經 》 三 部 最 受 尊 崇 的 善 書 ， 人 們 以 「 三 聖 經 」 之 名 結 集 刊 行 。 清 朝 人 將 太 上 老 君 、 文 昌 帝 君 （ 文 聖 ） 、 關 聖 帝 君 （ 武 聖 ） 降 著 三 篇 經 文 合 成 一 部 ， 顏 曰 「 三 聖 經 」 或 「 三 聖 人 之 書 」 。 如 嘉 慶 年 間 有 將 《 太 上 感 應 篇 》 與 《 文 帝 孝 經 》 、 《 玉 歷 鈔 傳 》 等 書 編 刊 ， 書 名 題 曰 《 聖 經 匯 纂 》 。 （ 參 考 吉 岡 義 豊 《 吉 岡 義 豊 著 作 集 》 第 一 卷 ， 東 京 ： 五 月 書 房 ， 1989 ， 頁 365 ） 同 治 年 間 《 感 應 篇 》 、 《 陰 騭 文 》 、 《 覺 世 經 》 與 《 呂 祖 求 心 篇 》 、 《 朱 子 治 家 格 言 》 等 合 編 成 《 聖 經 必 讀 》 。 （ 《 聖 經 必 讀 》 ， 1916 年 清 遠 藏 霞 洞 重 刊 ） 清 代 以 來 ， 至 今 仍 流 通 的 「 三 聖 經 」 ， 有 《 三 聖 經 靈 驗 圖 注 》 、 《 三 聖 經 直 講 》 等 多 種 版 本 。 此 外 ， 民 間 建 有 以 「 三 聖 堂 」 、 「 三 聖 宮 」 為 名 之 廟 宇 ， 或 奉 文 昌 、 或 奉 關 帝 ， 如 嗇 色 園 內 「 三 聖 堂 」 ， 供 奉 觀 音 、 關 帝 及 呂 祖 。


（ 二 ） 善 惡 之 報 ， 如 影 隨 形

善 書 的 思 想 ， 兼 融 三 教 及 民 間 信 仰 ： 即 儒 家 忠 孝 節 義 、 道 德 內 省 與 陰 騭 觀 念 、 佛 家 的 因 果 輪 回 及 道 教 積 善 銷 惡 的 觀 念 。 《 感 應 篇 》 提 到 欲 求 天 仙 或 地 仙 者 立 若 干 善 ， 為 惡 則 被 奪 算 ， 這 是 道 士 修 練 的 追 求 ， 但 它 的 「 善 」 、 「 惡 」 標 准 ， 卻 是 儒 家 的 倫 理 道 德 。 「 因 果 報 應 」 或 者 「 感 應 」 的 信 仰 是 善 書 觀 念 的 基 礎 ， 也 是 中 國 宗 教 一 個 深 植 的 傳 統 。 《 易 經 》 雲 ： 「 積 善 之 家 ， 必 有 余 慶 ； 積 不 善 之 家 ， 必 有 余 殃 。 」 《 書 經 》 雲 ： 「 天 道 福 善 禍 淫 」 ； 「 作 善 降 之 百 祥 ， 作 不 善 降 之 百 殃 。 」 《 感 應 篇 》 收 進 《 正 統 道 藏 》 太 清 部 ， 全 文 約 一 千 二 百 余 字 ， 以 開 首 的 「 禍 福 無 門 ， 惟 人 自 召 ； 善 惡 之 報 ， 如 影 隨 形 」 為 綱 ， 接 著 敘 說 人 若 想 長 生 多 福 ， 必 須 行 善 積 德 ， 並 列 舉 了 二 十 多 條 善 行 ， 一 百 多 條 惡 行 ， 作 為 趨 善 避 惡 的 標 准 。 最 后 強 調 「 諸 惡 莫 作 ， 眾 善 奉 行 」 ， 積 善 天 必 降 福 ， 行 惡 天 必 降 禍 。

除 善 書 外 ， 廟 宇 宮 觀 內 刻 有 道 德 格 言 ， 甚 至 勸 善 文 ， 使 人 耳 濡 目 染 ， 潛 移 默 化 。 如 廣 州 三 元 宮 內 殿 以 「 禍 福 無 門 ， 惟 人 自 召 ； 善 惡 之 報 ， 如 影 隨 形 」 為 聯 ； 泉 州 通 淮 關 岳 廟 ， 今 天 仍 存 1840 年 蘇 廷 玉 書 的 《 覺 世 經 》 ； 大 埔 文 武 二 帝 廟 內 大 字 書 寫 「 願 天 常 生 好 人 ， 願 人 常 行 好 事 」 ， 對 民 眾 起 了 勸 戒 作 用 。 1990 年 代 《 感 應 篇 》 列 入 「 中 國 傳 統 文 化 讀 本 」 ， 認 為 書 中 傳 統 美 德 ， 有 助 規 范 世 人 的 行 為 。


（ 三 ） 社 會 公 益 ， 博 施 濟 眾

《 陰 騭 文 》 載 ： 「 點 夜 燈 以 照 人 行 ， 造 河 船 以 濟 人 渡 」 ， 「 修 數 百 年 崎 嶇 之 路 ， 造 千 萬 人 來 往 之 橋 」 ， 如 光 緒 年 間 大 埔 太 和 市 開 墟 后 ， 建 橋 以 利 便 鄉 人 往 來 ， 名 為 廣 福 橋 ； 「 施 棺 槨 免 屍 骸 之 暴 露 」 ， 如 清 末 民 初 長 洲 善 士 擴 建 棲 流 所 成 方 便 醫 院 ， 贈 醫 葯 和 施 棺 葬 。 《 覺 世 經 》 ： 「 救 難 濟 急 ， 恤 孤 憐 貧 」 ， 「 舍 葯 施 茶 」 。 香 港 道 堂 秉 承 和 發 揚 善 書 的 理 念 ， 造 福 社 會 ， 贈 醫 施 葯 、 濟 貧 賑 災 、 辦 學 育 才 。


（ 四 ） 積 善 與 養 生

將 行 善 積 德 跟 長 壽 聯 系 起 來 ， 是 漢 魏 以 來 道 教 理 論 ， 善 書 再 加 以 發 揮 。 《 感 應 篇 》 雲 ： 「 其 過 大 小 ， 有 數 百 事 ； 欲 求 長 生 者 ， 先 須 避 之 」 ； 《 覺 世 經 》 有 雲 ： 「 一 切 善 事 ， 信 心 奉 行 。 … … 加 福 增 壽 ， 添 子 益 孫 ； 災 消 病 愈 」 。 清 初 善 人 石 成 金 認 為 一 個 人 須 有 善 心 ， 才 有 利 於 養 生 ： 「 壽 之 切 要 ， 惟 以 德 善 為 主 ， 調 養 為 佐 」 ； 「 長 生 不 老 是 如 何 ？ 胸 內 寬 平 積 善 多 」 ； 「 天 地 間 萬 事 萬 物 ， … … 惟 善 可 以 延 壽 命 之 夭 折 」 。 （ 周 一 謀 選 注 《 石 成 金 長 生 秘 訣 》 ） 丁 常 雲 撰 文 指 出 ， 善 書 是 道 德 資 源 的 寶 庫 ， 它 「 可 以 彌 補 人 們 精 神 生 活 之 不 足 」 ， 又 「 可 以 促 進 人 們 身 心 健 康 發 展 ， 促 進 社 會 的 穩 定 ， 對 現 代 精 神 文 明 建 設 具 有 一 定 的 補 充 功 能 」 （ 丁 常 雲 ＜ 道 教 勸 善 書 與 現 代 精 神 文 明 ＞ ， 《 中 國 道 教 》 1998 年 第 4 期 。 ）


（ 五 ） 仙 道 貴 生 與 環 境 保 護

2002 年 7 月 報 載 大 自 然 比 以 前 更 快 速 地 被 破 壞 ： 世 界 自 然 動 物 基 金 會 發 表 報 告 警 告 ， 人 類 高 速 消 耗 地 球 資 源 ， 若 惡 習 不 改 ， 2050 年 資 源 將 耗 盡 ， 須 移 民 外 星 。 道 教 重 視 自 然 和 慈 愛 一 切 生 命 ， 道 教 的 洞 天 福 地 ， 是 較 早 的 生 態 自 然 保 護 區 ； 《 道 德 經 》 亦 雲 ： 「 聖 人 常 善 救 人 ， 故 無 棄 人 ， 常 善 救 物 ， 故 無 棄 物 」 ； 《 度 人 經 》 雲 ： 「 仙 道 貴 生 」 。 《 陰 騭 文 》 ： 「 禁 火 莫 燒 山 林 」 、 「 或 買 物 而 放 生 ， 或 持 齋 而 戒 殺 」 、 「 勿 登 山 而 網 禽 鳥 ， 勿 臨 水 而 毒 魚 蝦 ， 勿 宰 耕 牛 」 。 因 此 ， 道 教 與 善 書 主 張 珍 惜 生 命 與 濟 世 利 物 ， 對 維 護 生 態 環 境 平 衡 甚 具 引 導 啟 迪 作 用 。


（ 六 ） 小 結

「 莫 以 善 小 無 益 而 不 為 ， 莫 以 惡 小 無 損 而 為 之 」 ； 「 勿 謂 暗 室 可 欺 ， 屋 漏 可 愧 。 一 動 一 靜 ， 神 明 鑒 察 」 ； 「 諸 惡 莫 作 ， 眾 善 奉 行 」 ； 「 敬 惜 字 紙 ， 戒 吃 牛 犬 」 （2000 年 底 查 良 鏞 獲 頒 榮 譽 博 士 ， 提 到 鄉 間 江 南 敬 惜 字 紙 的 風 俗 。 習 俗 現 已 改 變 ， 但 可 見 中 國 人 對 文 化 、 學 問 及 書 籍 的 敬 重 ， 江 南 文 化 蔚 然 成 風 ， 亦 其 來 有 自 ） 等 諺 語 、 善 書 警 句 、 箴 言 ， 或 作 當 頭 棒 喝 ， 或 作 座 右 銘 ， 使 我 們 時 刻 反 省 ， 趨 善 避 惡 。 道 經 與 善 書 ， 奉 誦 研 讀 ， 必 有 所 得 著 。


延 伸 閱 讀 書 目
（1） 張 兆 裕 《 太 上 感 應 篇 》 ， 北 京 燕 山 出 版 社 ， 1995 。
（2）《 三 聖 經 直 講 》 ， 北 京 天 華 館 ， 1875 年 香 港 重 刊 。
（3） 李 剛 《 勸 善 成 仙 - - 道 教 生 命 倫 理 》 四 川 人 民 出 版 社 ， 1994 。
（4） 陳 霞 《 道 教 勸 善 書 研 究 》 ， 巴 蜀 書 社 ， 1999 。
（5） 游 子 安 《 勸 化 金 箴 - - - - 清 代 善 書 研 究 》 ， 天 津 人 民 出 版 社 ， 19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