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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災害時期荊州地區唯一沒有餓死人的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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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ETH 發表於 2005-7-27 22:58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朱健國:關於「京鍾荊餓死近10萬人」的背景故事

2004-11-12    朱健國
   
                                世間已無李金玉

                  ――關於「京鍾荊餓死近10萬人」的背景故事


                         荊州地區唯一沒有餓死人的縣

  如果說,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中國有一個縣委書記為了保護百姓免當餓殍,大膽挺身犯上受難,這個人就是李金玉。
  在「三年自然災害」中,湖北省荊州地區只有一個沒有餓死人的縣,這就是洪湖縣。有確鑿材料證明,有「湖北第一糧倉」之稱的荊州地區,1959年冬至1960年春出現大面積餓死人的「天災」,僅京鍾荊(京山縣、鍾祥縣、荊門縣)就餓死近10萬人,鍾祥縣甚至還發生了一戶農民因飢餓而食親人屍體的人吃人慘劇。
  為什麼洪湖縣沒有餓死一個人?有人說因為洪湖縣境內有百里洪湖,水產豐富,靠水吃水,餓不死人。但是,與洪湖縣共享百里洪湖的監利縣,卻餓死了人,與洪湖縣同等自然生態的沔陽縣(洪湖縣本來就是1951年從沔陽縣劃分出來的)也餓死了人。而洪湖地區在歷史上也屢屢發生過餓死人的慘劇。
  這就怪了,為什麼在周邊地區都出現餓死人的「三分天災七分人禍」中,惟有洪湖縣能逃脫?
  洪湖百姓認為這個答案很簡單,因為洪湖有個李金玉――當年以李金玉為縣委書記的洪湖縣委,敢於頂住省委、地委的「大躍進浮誇風」,實事求是,從老百姓的生計出發,大膽與上級極左政策保持距離,在洪湖縣實行了自留地可以種糧,可以大養雞鴨鵝豬,「讓百姓罈罈罐罐裝滿」的土政策。
  然而,這樣深切代表廣大群眾利益的洪湖縣委書記李金玉,雖然50年來一直受到洪湖人民的無比愛戴與崇敬,卻不但沒有受到表彰,而且始終受到原中共荊州地委書記薛坦及其支持者的壓制迫害,――1964年10月被打成「反黨集團」,文革中被下放農村強制勞動,改革開放后也只是受到降級安排工作的「半平反」。
  2002年10月8日上午10時21分,剛剛度過80歲生日的李金玉在荊州病故。李金玉當年的親密同志,原洪湖縣委副書記韓耀輝、馬香魁、徐偉、原洪湖縣縣長辜呈清、副縣長孫克惕等人來到李金玉的遺體旁,聽著那一字不提李金玉冤屈的悼詞,不禁再次失聲痛哭:李金玉之冤,何日徹底昭雪?


                                 悼詞掩蓋冤情

  在荊州市長江河道管理局為李金玉所致的悼詞中,是看不出李金玉有冤的,因為其中只是這樣的敘述――
  李金玉,男,漢族,山東掖縣人,一九二二年六月出生,初中文化程度,中共正式黨員,生前系我局離休幹部。
  李金玉同志一九四0年八月在山東省掖縣參加革命工作,一九四六年九月加入中國共產黨,一九四八年十一月至一九八0年十月先後在荊門縣、鍾祥縣任區長,荊州地委辦公室副主任,監利縣委、洪湖縣委任書記;一九八0年十一月調至荊州地區長江修防處(后改名荊州市長江河道管理局)任副處長。一九八四年四月離休,二00二年十月八日上午十點二十一分因病搶救無效在醫院逝世,享年八十歲。……
  李金玉同志早年參加革命,為祖國的解放事業做出了突出貢獻,後任長江修防處副處長把後半生一部獻給了堤防事業。他具有深厚的政治理論知識、豐富的工作實踐和一定的改革創新能力,同時具有很強的工作責任感受認真負責的精神。他兢兢業業,任勞任怨,腳踏實地,能認真完成各項水利堤防事業工作。為我局廣大幹部職工樹立了很好的精神。
  他為人正直、作風正派、生活勤儉、團結同志。
  他離休後繼續堅持學習,關心國家大事,積極參加社會公益活動,關心和支持我局的工作。
……
  ――這份悼詞雖然用公式化的悼詞語彙抽象肯定了李金玉,但卻一字不提李金玉一生最寶貴的品格和貢獻――他在任中共洪湖縣委書記10年(1955-1965)中,一再犯上抵制極左政策,使50萬洪湖百姓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無一人餓死!為此他被打成「反革命修正主義集團」頭子,撤職降薪勞動改造16年!悼詞完全掩蓋李金玉一生最光輝的業績和曾經蒙冤受難的事實,李金玉能安息么?――許多人的文革冤案都早已平反,而李金玉的「四清」文革之冤已經38年了,到死也仍然不能有個明白說法,徹底昭雪,這到底是為什麼?!


                           《洪湖縣誌》中的李金玉

  好在歷史並非只由一人一家來寫。
  1992年出版的《洪湖縣誌》(武漢大學出版社),在有識之士的主持下,在「大事記」中簡略地透露了李金玉冤案:「1964年10月,中共荊州地委在江陵縣舉辦社會主義教育運動萬名幹部大集訓。這次集訓對全區階級鬥爭形勢作了不切實際的估計,認為中共洪湖縣委已經『爛掉』,對縣委書記李金玉進行了錯誤的、過火的政治批判,併當場逮捕了沙口區官港公社黨委書記周用信。」(P24)
  1992年5月出版的《中國共產黨湖北省洪湖市組織史資料》(湖北人民出版社),對李金玉之冤的株連表述更詳細――
  1964年10月,中共荊州地委舉辦了「四清」萬人集訓會議。會上,洪湖縣被宣布為「爛掉了」的縣,縣委書記李金玉受到點名批判。……1965年1月,成立了以王漢章為團長、馬香魁為副團長的洪湖社教工作團。……從1965年10月起,至1966年1月中旬,歷時80天的「初步四清」運動,掀出所謂「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135人,進行重點批判的幹部105人,大隊幹部306人,企業幹部303人,全縣所謂爛掉了的公社12個,佔總數的22.6%,大隊49個,佔總數的10.7%。
  1966年2月,由荊州地委組織的有13個縣市7000多名幹部參加的、由李平任團長,楊平、陳金聲、王永祿、張紹武、王漢章為副團長的洪湖縣四清工作總團,在全縣開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即「大四清」。原縣區社隊幹部,層層靠邊站,由社教工作團行使各級黨、政職權。這次運動,前縣委書記李金玉、副書記韓耀輝、馬香魁、徐偉,縣長辜呈清被錯誤打成「反革命修正主義集團」。由此株連受重處分(指法辦、戴帽、開除黨籍、工作籍,留守察看、撤職、降職降薪)的國家幹部有341人。佔總數的7%,區社領導人123人,佔28%,大小隊幹部長697人,佔3.9%,農村黨員602人,佔15%,區社機關、公事業黨員202人,佔16%。
  這期間,縣委書記變動2次:1965年2月,由陳金聲接任縣書記,1965年,由王漢章接任縣委書記。
  很多人對這兩段記述有意見,認為它太簡略了,沒有說清當年以李金玉為縣委書記的洪湖縣委,大膽頂住省委、地委的「大躍進浮誇風」救老百姓的的動人史實。但知情者卻明白,《洪湖縣誌》雖然出自洪湖市政府官修,但關於李金玉案的評述,其實只能代表民意,因為上級荊州地委對此始終無明白說法,李金玉至死也沒見到上級對他四清文革之冤平反的文件或材料。在李金玉的檔案袋裡,既無當年定他為「反革命修正主義集團」的材料,更無平反昭雪之文件。
  奇冤無痕迹,來去無蹤影。真是一宗奇案。


                          「京鍾荊」餓死近10萬人的背景

  20多年來,李金玉一直拒絕任何傳媒採訪。我曾多次託人表達要求訪談的意願,也照樣遭遇婉拒。
  2002年9月14日,在得知李金玉病重的情形下,我不遠千里闖到李金玉病床前。此時的李金玉也許預感生命的火花將盡,終於忍著病痛破例接受採訪,在病床上和我斷斷續續說了兩個多小時。
  於是,多年的一些疑問終於得到解答。
  (「朱健國問」簡稱「朱」,「李金玉答」簡稱「李」)
  朱:您是1955年從監利縣委書記調任洪湖縣委書記的,一直工作都很出色,為什麼在1964年10月開始大受批判?起因是什麼?
  李:表面原因有許多,真正的原因,是我跟荊州地委書記薛坦的極左觀念有矛盾。薛坦原來在省委組織部當副部長,當時的荊州地委書記是孟筱澎,但省委一直對他在合作化運動中的謹慎態度不滿意,說荊州老大哥是「大英帝國,右傾保守,死不進步」,不積極向省委樹的合作化先進典型襄陽地區學習。為了扭轉荊州局面,省委就在1955年調省委組織部副部長薛坦當荊州地委第一書記。薛坦一來,就要要把孟筱澎這一派都搞掉。孟筱澎調到省農委下面農辦裡面搞個副主任,又把幾個地委副書記、地委組織部長也放到江陵等縣去當縣委書記。
  我本來在地委辦公室當主任,薛坦說我是孟筱澎派,我就搞不成了,先到監利縣搞縣委書記,又調到洪湖當縣委書記。因為洪湖縣比監利縣小,算是又降一點。
  朱:薛坦來了就緊跟上面的極左路線?
  李:對,當時的極左政策主要是省里和中央的意思,薛坦還沒有本事發明什麼,他主要是積極貫徹中央「毛爺爺」的那一套,「毛爺爺」說了共產主義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橋樑,都要搞人民公社,一點私有地都不準要,吃飯要辦食堂,大鍋飯,吃飯不要錢,還要發工資,大辦鋼鐵……面對這種極左大潮流,我也不能硬頂,洪湖也搞了點,只是搞得沒有別的地方那麼凶,我的方法是對新口號都消極一點,保持一點落後的距離。比如,薛坦叫我們洪湖到幾百裡外的長陽縣去大鍊鋼鐵,要上幾萬人。我就只派去了幾千農民,不去那麼多,拖拖拉拉的,我不爭那個先進。我覺得他那一套不行,田裡稻子熟了不收,勞動力都去辦鋼鐵,怎麼搞得好啊?吃什麼呀,去了也煉不出什麼鋼來。因為洪湖就有許多小土高爐,都只能煉鐵碴。由於我們洪湖縣委有這種「消極態度」,才使洪湖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沒有餓死一個人。而薛坦在全區大搞「大躍進」的極左新生事物,結果使京山、荊門、鍾祥以至江陵等縣,半年內餓死了將近10萬人。
  朱:「京鍾荊」自古以來是中國的富饒糧倉,怎麼會餓死近10萬人?
  李:這是有文獻的,那時地委有內部通報,鍾祥縣還餓得人吃人啊。
  朱:鍾祥出現過人吃人啊?
  李:那是一個典型,是哪一個村我記不準了,一個農民餓得沒有辦法了才人吃人,這有文件的。鍾祥縣委就此事給地委打了報告,薛坦當時拿它沒當個事,但省里曉得這個事情了,追查這個事,薛坦才沒得辦法,派了地委宣傳部部長張紹武去鍾祥檢查,檢查以後,事實確鑿。但還有極左分子看了內部文件后說,社會主義怎麼會餓死人啊?這是誣衊社會主義。這文件不準在外說。
  
  朱:那個農民是吃自家的人還是吃別家的人呢?
  
  李:吃自家人的屍體。他太餓了,餓糊塗了。在檢查確有此事後,地委就搞了個內部通報,就通報到各縣,這是有正式文件的。
  朱:這種通報,現在在哪裡還能找得到呢?
  李:你到荊州地委查一查「三年困難」時期的材料。
  
  朱:「三年困難」時期,荊州地區還有沒有其它縣餓死過人?
  
  李:監利縣、沔陽也出現過這個問題,公安也發生了,江陵縣也發生了。
  朱:這就是說當時只有洪湖縣沒餓死人,而洪湖縣沒餓死人,又不是因為有個百里洪湖的可以「靠水吃水」,因為監利縣也在百里洪湖岸邊啊,可見關鍵還是您那個「消極政策」好。
  李:當時通報一發,鍾祥等縣的縣委書記就搞不成了,後來中央也曉得了,省里為了保薛坦,只好派省委秘書長王玉真(音)來兼第一書記,薛坦降為第二書記,這事就這麼音消了下去。但不久薛坦又官復原職。
  朱:為什麼不從嚴處分他?
  李:據說河南那裡餓死得更多,由於「毛爺爺」的那套極左路線,所以也沒有真正追究他的責任。
  我一時無法查到關於「京鍾荊」餓死近10萬人的內部絕密通報,但從1996年出版的《荊州地區志》(紅旗出版社)上,還是找到了一些佐證――
  「荊州地區大事記」說:
  1960年,1月,一些地方開始出現春荒。地委、專署召開專門會議,要求大種蔬菜,組織打獵、捕魚、撈蝦,集中治療「浮腫病人」。……3月,地委在石首團山召開早稻春耕播種現場會,強調「以早為綱,一早百早,季季主動」。會後,一些地方提前一個季節播種,造成大批爛秧。7月,中共湖北省委以「大躍進」中工作不力,撤掉京山、鍾祥、潛江3縣縣委書記和一些基層幹部職務。同月,地委召開全區電話會議,推廣孝感的開荒經驗,會上提出:「要狠抓開荒,擴大耕地面積,多種、高產、廣收」。由於勞力都去開荒,造成很多農田荒草成災。……12月,本年冬,全區組織大批衛生人員到農村治療「新四病」(營養不良性浮腫、乾瘦、閉經和子宮脫垂)。(P27)
  這一記述中的「浮腫病人」,想必就是一些即將餓死者的代稱,而「中共湖北省委以『大躍進』中工作不力,撤掉京山、鍾祥、潛江3縣縣委書記和一些基層幹部職務」,大約就是因為出了大面積餓死人之事故吧。而「由於勞力都去開荒,造成很多農田荒草成災」,可見當時大面積餓死人主要是人禍――已經在餓死人了,還在大力推廣極左的形式主義,結果更加重了餓死人的悲劇。
  據《荊州地區志》「1949―1993年人口自然變動表」記述:全區人口1959年為629.19萬。1960年降為628.11萬,一年之中人口不僅未增長反而減少10800人;其中1960年死亡人數高達115844人,按照荊州地區1955年至1959年每年死亡43857―67190人的平均數,1960年比正常年景多死亡約7萬餘人,死亡率達18.67%,比1959年的10.87%加大了七點八個百分點;而全荊州地區1960年的人口增長數只有3521人,比1958年減少159372人,1960年人口自然增長率由1959年的18%降為0.57%(P104)。
  相比之下,洪湖縣1960年人口增長7125人,人口增長率達15.52%(《洪湖縣誌》P88),分別比荊州地區的相關指標多10.7%和14.9%。如果沒有洪湖縣不但沒餓死人而且驚人的高出生率,全荊州地區1960年的人口自然增長率就會出現負數。
  據此,「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洪湖縣沒餓死人,「京鍾荊」餓死近10萬人,確有其事。
  救命的「罈罈罐罐裝滿主義」
  許多洪湖人回憶說,當年洪湖縣之所以沒餓死人,關鍵是以李金玉為班長的洪湖縣委創造性地實行了「罈罈罐罐裝滿主義」。
 
                   李金玉為什麼能在洪湖實行「罈罈罐罐裝滿主義」?

  李金玉說,這有三個前提。第一,我不想昧著良心陞官,因此不會只管曲意迎合上級而不顧百姓。第二,我了解實際情況,我騎一輛自行車下鄉,天天在下面跑,我知道農民吃不飽,那時隊里分口糧,每月一分,農民每月都缺二、三天甚至四天的口糧。所以我就想了個辦法,給農民多分點自留地,要農民在自留地里種糧食,儘管當時中央文件不許自留地里種糧,我也只當沒那個文件。我對農民們說,想辦法把自己家的罈子罐子裝滿,確保每月那二、三天你們有糧食吃飽,吃飽了有勁生產。我就是這麼個簡單感情,根本沒什麼理論,就是要讓農民天天吃飽。打我心裡來講,如果讓群眾吃不飽,當個什麼縣委書記?就是這麼簡單樸素的感情,讓我在洪湖出了個「罈罈罐罐招」,後來把這說成是我復辟資本主義的綱領。文化革命批我的時候,群眾都流淚水,農民們對地委派來的「極左工作隊」說,你要斗他?不是他,早把你餓死了――1960年,洪湖縣一次就支援江陵縣200萬斤糧食啊,那可是救命糧呀!
  第三,我有一個團結的縣委班子。洪湖縣委的副書記、縣長,都和我一樣的追求:當官首先要讓老百姓吃飽飯。他們都為這個追求付出了慘痛代價――薛坦接說我是「反黨集團」,「帶壞一代人風」,就是指我們縣委一班人追求一致。結果,縣委副書記韓耀輝、馬香魁、徐偉、縣長辜呈清、副縣長孫克惕等許多區社幹部,都受到株連。
  那時洪湖縣在李金玉「罈罈罐罐招」的推動下,農村集貿市場一片火紅,農民們不僅有糧吃了,還有了零花錢。然而,好景不長,1964年10月大批李金玉后,洪湖縣農民又開始過緊日子了。
  據《荊州地區志》記載――
  1965年4月,中央和省聯合調查組織對洪湖縣新提鎮集貿市場進行調查,認定為投機倒把活動猖獗,有「企圖復辟資本主義」等七大過錯。10月7日,荊州地區社教總團成立,薛坦任總團長兼黨委書記。隨後成立洪湖社教分團,全面整頓以李金玉為首的洪湖縣委。


                                  一個意見惹火燒身

  洪湖縣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沒餓死一個人的政績,曾受到四方好評。但薛坦說,這個成績不能只看作洪湖縣委的,因為是荊州地委領導洪湖縣委,而不是縣委領導地委。薛坦這時似乎要把李金玉的「罈罈罐罐招」納為自己的政績。但是1964年「小四清」一來,他就改變主意了。功臣不但得不到表揚,反而遭受殘酷打擊報復。
  李金玉記得,在薛坦降為中共荊州地委第二書記時,曾到洪湖縣「幫助工作」。 有一天他向李金玉徵求意見,李金玉直言說:你機關工作很熟悉,搞農村工作恐怕還要多聽聽下面農民的意見,不能唯上唯書呀。沒想到,就是這句話,讓薛坦記恨在心,結果惹火燒身了。
  1965年7月,李金玉被撤職查處;1965年10月,監利縣委書記王永祿受薛坦指示,以「社教洪湖分團」副團長的便利,將李金玉的「罈罈罐罐招」整了一個「死不改悔的走資派」材料,但薛坦還嫌不夠,要求再升級上綱上線,最後以莫須有的材料七拼八湊了一個「反黨集團」報告,薛坦就根據這個報告,既不經總團黨委集體研究,又不上報省委,就在洪湖召開萬人大會宣布洪湖縣委有個「反黨集團」,「帶壞了一代人風」……然後開始對李金玉實行批鬥,將其工資由14級的138元降為只發生活費26元,下放勞動。整個處理過程,始終沒有一份正式材料讓李金玉簽字,以至於1979年李金玉要求平反時,卻怎麼也查不到當年定李金玉為「反黨集團」的正式文件。後來的荊州地委書記胡恆山說,當時對李金玉的定性材料,沒有形成正式文件,原省長張體學也說過,省委根本就沒見過「洪湖縣委反黨集團」的材料。
  這樣,蒙冤15年的李金玉,在1979年全國平反冤假錯案時竟無據鳴冤,無反可平。其時李金玉年已五十有八,他人生中最年富力強的年華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浪費了。
  就這樣也罷了,李金玉還有一個「夕陽紅」的機會――1980年,洪湖縣人民代表一致要求選舉李金玉為縣長,洪湖百姓忘不了當年李金玉的救命之恩啊!即使是在文革中,李金玉也是受「紅派」( 「保皇派」)和「鋼派」(「造反派」)兩派都擁護的人,除了薛坦的「地委工作隊」批,洪湖人沒有一個人批李金玉。這在文革時幹部總要受到一派反對的形勢下是極為罕見的。但是,選舉李金玉為縣長這一人民公意被上面以行政手段拒絕了,以種種口實堅決要把李金玉調離洪湖縣。因為此時的薛坦已貴為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部長(後來更陞官省委副書記),「口含天憲」,於是便以「調動工作」的名義安排李金玉當一個副處――讓李金玉離開洪湖到沙市的荊州地區長江修防處當第六副處長。
  1980年11月2日,李金玉被迫離開洪湖,上萬百姓幹部攔車相送,洪湖縣城一片淚光。


                             富貴如浮雲,民心才永遠

  1981年的一天.時任湖北省鄉鎮企業管理局局長的王永祿,登門看望李金玉,對自己在「四清」運動中落井下石的行為深深致歉;但是薛坦直到1986年病逝,始終沒有與李金玉見面,更沒有道歉。
  官場實在太無情了,當年餓死近10萬人的責任者,無端報復「愛民官」的人,卻一再高升,而「愛民官」卻屢屢蒙冤,且無反可平,永難昭雪。
  李金玉的一兒一女都在從事教育職業,臨終前,他再次叮屬孫兒:永遠不要進官場!但是李金玉對自己當年抗極左救百姓並不後悔,他覺得自己一生有兩件直得驕傲的事:一是自己在洪湖「犯天威」救百姓,二是自己沒有和許多「南下幹部」一樣,和老家的老婆離婚另娶新歡,一生都和一個不識字的小腳婆婆恩愛一起。雖然他也深感兩個遺憾:剛來洪湖就遇上「反右」,他因情況不熟未能保護一些「右派」;對京鍾荊餓死近10萬人的史實他一直不敢對外透露,直到生命最後的關頭才大略披露。但他相信自己不會像有些人死後,不敢公布自己的骨灰存放地。因為,他每逢生日,都有洪湖人登門為他祝福;當他八十歲生日時,二十幾個洪湖人竟然不約而同前來為他做壽,獻上了「金秋傲菊驅風雨,玉骨寒梅新雪霜」的賀聯――
  老幹部孫克惕在宴席上即席賦詞,滿懷敬意地寫下了《敬賀李金玉老八十壽辰》
  高山夕照彩霞絢,李公八十華誕。友好恭賀,黎民問好。豈忘齊魯鏖戰,揮刀湘楚漢,死生莫限。僻壤窮鄉,粗茶淡飯,日夜辛苦不倦。天威難犯,十五載沉冤,無悔無怨。喜看而今,胸懷更浩瀚。
  李金玉逝世的消息傳到洪湖后,人們紛紛自發哀悼,有人仰天長嘆:百里洪湖啊,你真是一塊沉冤之地?「洪湖赤衛隊」時期有軍長段德昌被極左派夏曦以「肅反」冤殺,文革時期有縣委書記李金玉被「大躍進」派薛坦以「反黨」冤整,洪湖水呀長又長,冤魂代代相承傳!
  有人秉筆直書:《荊州地區志》不敢據實記載1960年因極左政策造成「京鍾荊」餓死近10萬人,鍾祥縣發生人吃人的的史實,是李金玉始終不能徹底平反的關鍵――李金玉冤案若徹底昭雪,必然要牽出「京鍾荊」餓死近10萬人,鍾祥縣發生人吃人的悲劇及其責任者,而他們至今仍在當權或仍有餘威。地方志如此文過飾非――《荊州地區志》不知還省略了多少類似「京鍾荊」餓死近10萬人的重要史實,全國不知有多少新編地方志與《荊州地區志》一樣在省略「人吃人」之類的悲劇――哪裡還能再出現李金玉呢?惡劣的環境變化可以使恐龍滅絕,亦可以使李金玉絕跡!
  人們只好紛紛獻詞呼喚李金玉――
  一個名叫宋祖元的老人在李金玉遺像前題詞道:
  「秉性傲嚴寒,毅然鬥志強。狂風知勁草,雪壓更軒昂。玉潔顯光澤,冰清吐異香。一生無媚骨,千古獻芬芳。」
  原新四軍老戰士楊立民給李金玉獻詞――
  「六十年愛民生涯,實事求是廉明新風範。八千里征程蒙冤,大義凜然坎坷任由之。」
   許多人更提議,要集資在洪湖「湘鄂西革命烈士陵園」為李金玉樹一座高高的銅像,上書 「救民縣官李金玉永垂不朽!」11個金字,以警後來為官者――富貴如浮雲,民心才永遠。
  然而,這個紀念會有實用么?自從1965年2月,李金玉被撤職,洪湖人就一再感嘆:世間已無李金玉――這麼多年來,再也沒見到如李金玉一樣的好乾部!
  如果連地方志都不敢直述李金玉在「京鍾荊」「人吃人」事件中的豐功亮節,今日有志於「李金玉」的年輕人,哪有信心起步?人可以不怕死,但極怕死得不明不白。


    載《山西文學》200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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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華 發表於 2005-7-28 01:50 | 只看該作者
僅京鍾荊(京山縣、鍾祥縣、荊門縣)就餓死近10萬人

這句話就是瞎掰。京山縣、鍾祥縣、荊門縣這三個縣過去屬於荊州地區。現在是獨立出來的荊門市(地級市)。合併前的京山縣、鍾祥縣、荊門縣長期是中國的商品糧基地(不知還有多少人知道這個)。

現在的荊門市(包括過去的京山縣、鍾祥縣、荊門縣)有人口300萬。三年災害到現在人口增加了一倍多。也就是說當時這三縣的人口不會多於150萬。

如果150萬人中餓死10萬,也就是說100個人中餓死6、7個。這是一個很大的比例。

我本人就是荊州地區的人。從來沒有人說過在那時有餓死人現象。我不是完全否定餓死人的現象。但人數會很少。但無論如何達不到10萬人,即6%-7%的比例。

真正有餓死人現象是50年代的一次長江大洪水。即使那樣,在我老家很多的房屋被沖走(那時絕大部份房屋不是土房就是木房,抗洪能力差),但也沒有死人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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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華 發表於 2005-7-28 02:11 | 只看該作者
「其中1960年死亡人數高達115844人,按照荊州地區1955年至1959年每年死亡43857―67190人的平均數,1960年比正常年景多死亡約7萬餘人,死亡率達[B]18.67%[/B],比1959年的[B]10.87%[/B]加大了[B]七點八個百分點[/B];」



這個作者把千分數和百分數都沒有搞清楚,就來胡說八道。死亡率達18.67%,比1959年的10.87%加大了七點八個百分點;???死亡率達18.67%那會家家死人的。

115844/6290000 = 0。018 = 1.8%


還有人口年增長10幾%的說法。連最普通的常識都沒有,就胡說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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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TEETH 發表於 2005-7-28 10:20 | 只看該作者
文章的數字引自《荊州地區志》,荊州地區志的原文想必錯不了,作者這麼一解說,反倒漏了外行的底子,把千分數百分數都弄錯了。

作者簡介:
朱健國(本名朱建國),「共生主義」首倡者;1952年5月生於湖北洪湖。先後為「紅衛兵」、知青、工人、幹部、記者、獨立作家。1970年進入「體制內」,業餘嘗試小說寫作,1980年轉向雜文;1993年因「批評本省『巡撫』之雜文禍」離開湖北電台總編室,從此流宕忘反,蟄居深圳關外,樂當艱難生活,自由思想的「體制外」獨立作家。

這是位經歷過飢荒年代的洪湖人,對自然災害應該是有自己的記憶的。當然,個體的記憶相互差別是很大的。有不同記憶的人可以討論。

不看其本人的說法,單看他引的地方志,對此地災情可以有個大概的了解。

至於1954年的長江大水,全流域因災死亡3萬多人,現在也已公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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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華 發表於 2005-7-28 11:53 | 只看該作者
中國80年代前的人口統計不完全。特別是3年時期。因此那個金輝(是死亡3千萬的數據的始作就庸者)也承認數據矛盾百出。但他還是選擇性地用矛盾百出的數據為自己的目的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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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houpao 發表於 2005-8-16 16:46 | 只看該作者
李金玉永遠活在沒有被餓死的人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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