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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奇地圖:從虛構想像到歷史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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硨磲大爺 發表於 2017-5-23 22:44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撰文:艾希禮•貝登威廉斯(Ashley Baynton-Williams)

  翻譯:張思婷

  《東方歷史評論》微信公號:ohistory

  地圖使用者習慣一邊看地圖,一邊將地圖當作地理工具,大抵用來定位、找路。然而,地圖向來有其他用途。許多地圖或是藉由文字,或是藉由設計,以圖像再現來提升區域、國家、領主的地位,這長久以來一直都是繪製地圖的意義所在。在十八世紀末葉之前,地圖繪製大半由私人操刀,這些地圖繪製師或是受人委託,或是以此維生。一直要到十九世紀,國家地圖繪製局才接手私人繪製師的志業。

  倘若追求精準是地圖繪製師的本行,本書(《怪奇地圖》)收錄的地圖或可稱為繪製師的戲耍之作,他們馳騁想像,繪製出既悅目娛心又抒發己見的地圖,但以地理學觀之則多半毫無功用。

  這類地圖目前尚無通稱,因其珍奇又出自繪製師之手,一般姑且稱為「珍奇地圖」(cartographic curiosities)。然而,這個俗名或許太過輕描淡寫,彰顯不出這類地圖的重要涵義,對於顯然為政治服務或具傳教意味的地圖更是如此,但珍奇地圖包山包海,因此至今尚未有更佳的定名。

  本書所選的珍奇地圖大抵可分為以下五大類,各類之間或有重疊,包括:

  • 遊戲地圖

  • 獸形地圖

  • 人形地圖

  • 器物地圖

  • 寓意地圖(用於說教、傳教、政治宣傳)

  1

  遊戲地圖

  目前出版的遊戲地圖似乎以英國為最早,這項史實相當出人意料,因為最早的遊戲地圖付梓於一五九○年代,相較於歐洲各國,當時的英國可說是一片出版沙漠。一五九○年,第一副撲克牌地圖在倫敦出版,牌面上的陽春圖片翻印自克里斯托福•薩克斯頓(Christopher Saxton)一五七九年的英格蘭及威爾斯各郡地圖集,使用的是薩克斯頓得力雕刻匠奧古斯丁•瑞瑟(Augustine Ryther)刻本。儘管撲克牌地圖很罕見,大英圖書館卻於二○一三年再新添購一副館藏,同樣是瑞瑟刻本,一六○五年付梓。

  除了撲克牌地圖,目前史載最早的桌游地圖在巴黎出土,一六四五年由皮耶‧杜瓦(Pierre Duval)出版,以賽鵝圖(Game of the Goose)為基礎改編。賽鵝圖是當時風靡全歐的擲賽遊戲,至遲出現於十六世紀,很可能還早得多。棋盤是迴旋賽道,通常分成六十三格,由玩家擲骰決定前進步數,走到特定棋格則執行賞罰。杜瓦的賽鵝圖以地圖局部做為棋格,主攻成人市場,譬如其一六五九年出版的「桌游法國」便是一款賭博遊戲,由玩家決定賭注,贏家通吃。

  賽鵝圖這類擲賽遊戲尤其適合結合地圖,各式改良自賽鵝圖的桌游地圖風行歐洲。但自十八世紀中葉以降,英國出版商一改將地圖套用至賽鵝圖上的做法,反將遊戲搬到地圖上,此舉反映出桌游地圖的賣點轉變,此一做法自一七五○年代始,至一七八○年代盛,英國出版商刻意塑造桌游地圖的教育意義,強調寓教於樂,逐漸專攻青年市場。

  拼圖地圖最早出現在歐洲大陸,至於販售則似以英國為最早,由約翰•史皮爾斯布里(John Spilsbury)開風氣之先,發明者則應來自法國。一七六三年倫敦貿易要覽有一筆記載註明「樂璞杭思」(Leprince),附註「切割地圖的創始人」。這位「樂璞杭思」指的或許是珍妮瑪麗•樂璞杭思•德•玻蒙(Jeanne-Marie le Prince de Beaumont,1711–1780),玻蒙女士是來自法國的家庭教師兼教育家,一七五○年代在倫敦辦學,期間以木製地圖拼圖做為教具,但一七六二年便返回法國。又或許「樂璞杭思」指的是玻蒙女士同父異母的兩位弟弟,一位是當雕刻匠的尚巴蒂斯特•樂璞杭思(Jean-Baptiste le Prince,1734-1781),一位是尚侯博•樂璞杭思(Jean-Robert le Prince),後者據說是地理學家,一七六二年前後於倫敦逝世。

  地圖確實適合做為拼圖,但要沿著錯綜複雜的郡界和國界忠實切割,著實讓早期的製造商吃足苦頭。機器發明之後,切割過程雖然省事許多,但拼圖的品質也下降不少,早年以厚實的木片做為拼圖板,近代則以輕薄易損的紙板代之。

  2

  獸形地圖

  獸形地圖多半將國家畫成動物,其中以雄獅地圖最為人所知並自成一類。在荷蘭獨立戰爭期間,阿姆斯特丹出版商為反抗西班牙統治,發行一系列地圖,史稱比利時雄獅(Leo Belgicus)地圖,以英勇無敵的雄獅代表低地國的荷蘭和比利時,象徵其屹立不搖,抵抗統治者的壓迫。雄獅是低地國常見的市徽和鎮徽,具體而微體現低地國以方寸之地武裝抵抗西班牙帝國的強權。隨著戰事演進,戰局逐漸明朗,雄獅地圖開始鬧雙胞,西班牙統轄的南部低地行省(今比利時)眼看獨立不成,北部低地行省(今荷蘭)則漸露建國曙光。隨著荷蘭的野心擴張,荷蘭雄獅(Leo Holland)現形,由尼德蘭七省共和國組成,看上去意氣風發。

  繼雄獅之後,則常見以章魚來代表國家,這種比喻稱不上隱晦,即以八爪章魚來象徵邪惡貪婪的國家,其中以俄國最常入選,但倫敦地主和法爾茅斯議會(Falmouth Town Council)也不遑多讓。這類諷刺地圖亦可見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時興做法是將各國畫成其代表動物,舉例來說:英國是鬥牛犬,法國是貴賓狗,德國是老鷹或臘腸狗。本書收錄的第一幅地圖便將世界各區繪成圖像,或典出《聖經》,或引自中世紀傳說,或出自旅人之口。

  3

  人形地圖

  相較之下,人形(或稱擬人)地圖一看就懂,例如畫成山姆大叔的是美國,英國則大多畫成約翰牛(John Bull),細看五官或許還有邱吉爾的影子。早期地圖的歐洲肖似王后,菲律賓地圖繪製師曾經有樣學樣,將西班牙帝國畫成王后。

  有些地圖繪製師的靈感源自各洲、各國、各區的形狀,例如歐魯夫•魯德貝克(Olof Rudbeck)將波羅的海畫成希臘神話冥河擺渡人卡戎(Charon),羅伯特•戴頓(Robert Dighton)將英格蘭連同威爾斯、蘇格蘭和愛爾蘭畫成人像,但若要論人形地圖諷刺畫,或許以莉莉安•蘭卡斯特(Lilian Lancaster)為個中翹楚,本書收錄其作數幅,包括兩幅取笑一八八○年美國總統大選的手稿。

  4

  器物地圖

  一七五○年代初,伍斯特瓷器廠雕刻匠羅伯特•漢克(Robert Hancock)發明轉印術,先以平版印刷將地圖印在紙上,趁油墨未乾,再將紙上的地圖轉印到曲面上,這類瓷器地圖大多具紀念性,例如慶祝英國海軍名將納爾遜於特拉法加海戰(Battle of Trafalgar)大敗法國的樸素陶壺,但也不乏精緻考究的全套餐具。可惜陶瓷易碎,這批古老的器物地圖幾無倖存。

  另一類所剩無幾的器物地圖是屏風地圖,將畫布撐開在屏風木欞上,再於其上繪製地圖。屏風地圖在十八世紀蔚為風潮,一來用於擋風,二來用以彰顯個人財富和教養,屏風上的地圖不是重點,重點是創造出來的氣勢。現今可考的屏風地圖共計四架,大英圖書館收藏兩架,其中最惹眼的一架收錄在本書中。

  5

  寓意地圖

  本書所載的寓意地圖中較少見政治意味濃厚者,這類地圖本身足以構成研究題材,大多在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由軸心國和同盟國繪製,對於種族和宗教隱射比上述二戰地圖更粗鄙者,則不在本書收錄範圍內。

  本書唯一破例收錄的激進宣教地圖擠身全書最有看頭的地圖之列,由十六幅掛圖組成,十分稀罕,繪製的是一五六六年的世界,內容是新教徒對羅馬教廷的大肆抨擊,地圖中央是天主教廷諸多「罪狀」,以撒旦之口做為邊框,邊框外是(正直的)新教徒圍剿中央的天主教世界。

  公私領域道德說教風氣漸長的情況,一般認為始於維多利亞時期,但其實在十八世紀喬治王朝晚期便可見端倪,作家和地圖繪製師紛紛規勸讀者遵循狹窄的人生正途,倘若走偏則靈魂堪慮。此一道德說教之風發軔自十六世紀,一五一六年湯瑪斯•莫爾爵士(Sir Thomas More)透過地圖讓筆下的烏托邦躍然紙上。一六七八年約翰•班揚(John Bunyan)的《天路歷程》(The Pilgrim's Progress)是繪製寓意地圖的絕佳題材,但遲至十八世紀方可見出版商以地圖做為該書插畫,從而啟迪後世說教作家。

  雖然有些意外,但愛情也是繪製地圖的理想題材。一六五五年,德•斯居黛里夫人(Madame de Scudéry)繪製的「溫柔鄉地圖」(Land of Tenderness)是給年輕淑女的道德指南,側重的並非戀愛心境,而是靈性追求,提點談戀愛時的應對進退,強調要動腦而非動心。羅伯特•塞爾(Robert Sayer)一七七二年左右出版的地圖則將愛情視為海上航程,旅途中要航行過變化莫測的未知水域,與其同代的地圖繪製者大抵遵循此一比喻。相較之下,喬治•馬圖斯•索爾特(Georg Matthäus Seutter)一七三○年代出版的地圖相當與眾不同,他將愛情比喻為戰爭,心是圍城,不計代價都要死守。

  此外,地圖也可以用來描繪走調的愛情。喬瑟夫•昂韋恩(Joseph Onwhyn)的《綠袋國地圖》(Map of Green Bag Land)挖苦喬治四世和正室卡羅琳皇后的離婚戰爭,兩人的情海風波愈演愈烈,卡羅琳甚至遭到軟禁,不得出席喬治四世的加冕大典,三周后便溘然長逝,為兩人的婚姻畫下句點。

  若把離婚當成政治笑話已經令人匪夷所思,那麼因應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而出版的大量諷刺地圖和嘲諷遊戲就更令人霧裡看花,地圖上的參戰國身著華服,彷彿在參加化裝舞會。後期隨著戰火延燒、摩擦加劇,嘲諷遊戲退場,登場的是群狗打架的世界地圖、約翰牛與德國鷹的對決、畫著德國地圖的投擲遊戲和滾球迷宮。

  地圖繪製師的想像力有多開闊,地圖的用途就有多廣袤。本書收錄的地圖就是明證。

  

  低地國雄獅地圖,一五九八年

  小喬納斯•杜特肯作,阿姆斯特丹出版

  銅板雕刻印刷;436 x 554 mm(含頁邊)

  在獸形地圖中數一數二著名的,就是低地國雄獅地圖。低地國又稱十七省,過去是荷蘭和法蘭德斯的領土,即今日荷蘭和比利時。十七省的形狀就像一頭雄獅,各省的省徽和市徽也常見雄獅的蹤影,因此眾人欣然接受以雄獅來代表低地國。

  雄獅地圖首度問世時,適逢低地國局勢動蕩,十七省因朝代更迭、歷史遞嬗,日漸落入哈布斯堡王朝手裡,由歷代西班牙君王輪番統治。一五六八年,低地國為尋求獨立自治、掙脫西班牙統治的枷鎖,展開了長達八十年的獨立戰爭。首幅雄獅地圖的發想者是奧地利作家麥可•凡愛辛(Michael von Eitzing),雕刻師則是支持革命起義的弗朗斯•哈根堡(Frans Hogenberg)。哈根堡認為雄獅象徵力量與勇氣,雄獅主宰自身命運,獅吼令敵人喪膽。哈根堡將十七省化為獅身,呼籲各省團結一致,以對抗共同的壓迫者——西班牙國王。

  哈根堡的雄獅地圖附在凡愛辛的《比利時雄獅》(De leone Belgico,1583)中,書中敘述截至當時的獨立戰爭史。這次起義至一六○九年方休,但休戰期一過,又是烽火連天,直到北部低地行省(今荷蘭)獨立,才終於停戰。

  雄獅的形象必定在荷蘭引起了共鳴。從一五八三年到一六四八年,各式各樣的雄獅地圖在獨立戰爭期間大量流出,並且在荷蘭獨立之後依然印行不輟。本書收錄的是小喬納斯•杜特肯(Johannes van Deutecum Jr)一五九八年的版本,比哈根堡的原版地圖更加精雕細琢,其中最引人注目者,是杜特肯在地圖的左、中、右三側畫上精美的邊框,左右兩側的邊框是歷任總督的肖像,下側邊框則是諸位荷蘭省長的畫像,左下角和右下角的文字欄分別用荷蘭文和法文解釋雄獅地圖的意義,另有兩幅插圖畫著政府的所在地,一是布魯塞爾(Palatium Bruxellen Sie),二是荷蘭宮殿(Palatium comitū-Holland)。

  這幅雄獅地圖的印刷模板後來由克拉斯•揚茲•維斯切爾(Claes Jansz. Visscher,1587-1652)繼承,一六五○再版時,維斯切爾做了幾處更動,好讓地圖跟上時代,例如肖像就多了兩幅,一位是阿卡迪克•費迪蘭(Archduke Ferdinand),一位是費德立•亨德利克王子(Prince Frederick Hendrick),前者是一六三四至一六四一年間的西班牙總督,後者是一六二五至一六四七年的荷蘭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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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游世界地圖,一六四五年

  皮耶‧杜瓦作,巴黎出版

  銅板雕刻印刷;395 x 516 mm(含頁邊);

  最寬處401 x 516 mm

  皮耶‧杜瓦(Pierre Duval,另一拼法為Pierre du Val,1619-1683)咸認是桌游地圖的鼻祖,結合不同元素以收寓教於樂之效。在這款桌游地圖之前,歐陸已有多款遊戲地圖問世,例如書商兼出版商約翰•沃夫(John Wolfe)或因早年在義大利發展,故而對遊戲地圖十分了解,一五八八年於英國登記兩款地圖遊戲專利;第一副撲克牌地圖則於一五九○年於倫敦發行。

  當時最流行的遊戲是「賽鵝圖」(Jeu de l』Oie),棋盤是迴旋賽道,十六世紀便已風靡全歐,其起源應該更早,在歐陸各地皆有名稱,英文叫「Game of the Goose」,西班牙文是「Juego de la Oca」,義大利人稱其為「Gioco dell』Oca」,德文是「Gänsespiel」或「Ganzenbord」,葡萄牙文喚「Jogo do Ganso」,不勝枚舉,意思都是「賽鵝圖」。傳統賽鵝圖共六十三格,有些最初可能帶有象徵意涵或宗教色彩,玩家或擲骰子,或轉陀螺骰,比賽看誰先走到最後一格——上頭通常寫著「完局」(game)或「終點」(home)。這種擲賽遊戲比的是運氣而非技巧,遊戲規則類似現代的蛇梯棋(Snakes and Ladders):玩家輪流擲骰子,依指示在棋盤上移動。賽鵝圖的棋格通常有賞罰,要玩家前進、後退、罰錢、再擲一次或休息一回,此外還有「死局」,蛇梯棋則沒有,倒楣的玩家走到這一格便直接出局。

  杜瓦的「桌游世界地圖」(Jeu du Monde)是目前所知最早結合賽鵝圖的桌游地圖,從棋盤下方的版次紀錄可知其於一六四五年發行。這款桌游地圖十分罕見,專家大抵同意世上僅存三幅,右頁為其中一幅,目前藏於大英圖書館。然而,現存三幅地圖顯然經過刪改,尤以右下角亞洲插圖左側的文字最為明顯,可見尚有更早的版本佚失。儘管遊戲地圖層出不窮,結合賽鵝圖的桌游地圖仍然最受玩家青睞,五花八門的版本紛紛問世,各家出版商在舊有遊戲規則下翻出新花樣。

  杜瓦的「桌游世界地圖」不像傳統賽鵝圖走到某一格要罰錢,但若兩位玩家走到同一棋格,先到的玩家必須退回到後到玩家先前的棋格。此外,玩家必須剛好走到第六十三格(法國)才算贏,超出步數必須後退,等到下一輪重新擲骰。

  為了讓玩家知道自己走到哪一洲,棋盤四角可見四大洲索引圖,棋盤中央則是兩幅粗略的世界地圖,一是東半球、一是西半球,僅作辨認四大洲位置之用。

  

  魔力地誌!英格蘭和威爾斯的滑稽人像地圖,一七九三年

  羅伯特•戴頓作,倫敦出版

  銅板雕刻印刷;圖片181 x 156 mm

  羅伯特•戴頓(1751-1814),天才橫溢的藝術家、插畫家、雕刻家,一七六九至一七九九年間於自由藝術家協會(Free Society of Artists)及皇家藝術學會(Royal Academy)開肖像畫展,一七七二年進入皇家藝術學院(Royal Academy Schools)就讀,后專事袖珍肖像,以教畫維生,並在沙德勒之井等名勝駐唱。

  這一帆風順的職涯卻不幸戛然而止。戴頓搜集多幅名家版畫,是大英博物館的知名研究員,當時版畫室尚未對外開放,戴頓便已和版畫室主持人威廉•比洛牧師(Reverend William Beloe)交情甚篤,並深受比洛牧師信賴,戴頓因此濫權,將大英博物館的版畫或偷出變賣或私自收藏,後來東窗事發,弄得聲名狼籍。一八○六年,向戴頓購畫的版畫商到大英博物館驗真偽,誰知原版竟不翼而飛,進一步調查后發現,竟然為戴頓私自變賣,戴頓眼看紙包不住火,供認不諱,並與館方協商——私藏品全數歸還,售出品交代去向,館方答應,戴頓因而逃過牢獄之災,但名聲卻一落千丈,不得不離開倫敦,從此浪跡萍蹤,糊口度日。比洛牧師也立即遭解僱。

  一代才子淪落至此,令人不勝唏噓。戴頓藝術天分之高、諷刺畫造詣之深,在這幾幅「魔力地誌」展露無遺。這組地圖由卡林頓•鮑爾斯於一七九三年前後付梓,後由其接班人再版,系由其學徒山謬爾•卡佛與其子亨利•卡林頓•鮑爾斯合資的版畫出版社,兩人皆是當代獨佔鰲頭的版畫商,店址在聖保羅大教堂。

  這幅英格蘭和威爾斯地圖異想天開,畫法雖然有些陌生,但確實是約翰牛(John Bull)肖像。約翰牛做為英格蘭(或稱大不列顛、不列顛群島)人形地圖可謂家喻戶曉。正如同一想到美國就會想到山姆大叔,英國的約翰牛形象從十八世紀開始深植人心,一直風行至二十世紀。地圖上的英格蘭南部被畫成海怪,頭是東安格利亞(East Anglia),嘴巴是泰晤士河口(Thames Estuary),尾巴是英格蘭西南部的康瓦爾郡(Cornwall)和德文郡(Devon)。英格蘭北部則是笑呵呵的大塊頭,嘴裡叼著煙斗,手裡拿著麥酒,酒杯上浮著泡沫,彷彿在向讀者舉杯致敬,肩膀上披著的斗篷是威爾斯,在風中肆意翻飛。大塊頭宛如騎著海豚的波賽頓從海里躍出,海面上則可見帆船遍布。

  這三幅地圖在珍奇地圖中極為出名,下啟三十年仿效風潮,流傳甚廣,以致競爭對手勞里和惠特爾出版社(Laurie & Whittle)一八○六年的「歐洲古怪地圖」(Whimsical Map of Europe)題詩寫道:

  大店小鋪標價「減」,

  繽紛英格蘭騎鯨現,

  碧海青天作畫框,

  愛爾蘭、蘇格蘭也依樣。

  

  魔力地誌!蘇格蘭的滑稽人像地圖,一七九三年

  羅伯特•戴頓作,倫敦出版

  銅板雕刻印刷;圖片181 x 156 mm

  這是羅伯特•戴頓三幅「魔力地誌」的第二幅,由卡林頓•鮑爾斯出版。

  在這幅地圖中,蘇格蘭頭戴小丑帽、頸繞襞襟、身穿衣褲,帽子和頭部是凱瑟尼斯郡(Caithness)和昔德蘭群島(Shetland Isles),襞襟翻飛處是天空島(Isle of Skye),雖然有人說看起來像駝子,但「駝背處」畫的是格紋,和上衣不搭,說不定不是駝背,只是肩上背著布包,代表蘇格蘭東部的弗雷澤堡(Fraserburgh)和亞伯丁(Aberdeen)一帶,也就是今日的亞伯丁郡(Aberdeenshire)。

  上衣的襞襟是馬爾島一帶(包括威廉堡和歐本市),衣襬掀騰處是琴泰岬(Mull of Kintyre)和阿倫島(Arran),前腰是克萊德灣(Firth of Clyde),后腰是福斯灣(Firth of Forth),托著背包的左手是法夫郡(Fife),雙膝跨跪在鼓鼓的坐墊上,坐墊是蘇格蘭南部,涵蓋愛丁堡(Edinburgh)和格拉斯哥(Glasgow)以南地區。

  這種畫法很快就讓其他出版社學了去,眾人讚不絕口,盜印、翻印不絕,風行三十年不輟。

  

  演繹《聖經》的人生地圖,一八三三年

  約翰•賓恩作,倫敦出版

  銅板雕刻印刷;535 × 388 mm(含頁邊)

  在倫敦的書商和地圖商中,約翰•賓恩(John Ping,活躍於1833–1854)和詹姆斯•尼斯貝特(James Nisbet,活躍於1821–1854)只是兩位小人物。賓恩是地圖繪製師兼雕刻匠,尼斯貝特是書商兼出版商,兩人合作出版了這幅精緻的寓意地圖,指引信徒人生道路。

  這幅地圖是宗教寓言,畫著凡人在加略山(Mount Calvary)巨大十字架的俯瞰下歷經生死,地圖左邊的神之愛河(The River of the Love of God)旁是「筆直而又狹窄」的正路,其餘通往地圖右側的岔路全是險途,分別代表著各式各樣的危險。兩條門路始自地圖左下角的「幼邦」(Infancy),一旁的文字出自《聖經•馬太福音》:「你們要從窄門進去;因為那通向滅亡的門是大的,那條路是寬的,從那裡進去的人也多;然而,那通向永生的門是多麼小,路是多麼窄,找到它的人是多麼少。」

  這兩條門路(正路和岔路)分別通往天堂和地獄,過了約旦河(River Jordan)寫著「榮耀」(Glory)的就是天堂,寫著「死淵」(Gulf of Death)的則是地獄,上頭寫著警句「生有時,今已遲」(Time was time is no more),這和天國賜與的永生恰成對比——「至此再無生死別離」(Out of which no friend departs)。

  品德高尚的基督徒循正路前進,沿途恰如其分經過各個裡程碑,包括「讀經公園」(Park of reading the s***ures)、「信基督」(Faith in Christ)、「神聖花園」(Garden of Holiness)、「戰勝世俗、戰勝肉身、戰勝魔鬼」(Victory over the World the Flesh and the Devil),接下來就能過約旦河進入天國。地圖大半篇幅都在描繪人生歧途,只要穿過「不忠不孝原野」(Fields of disobedience to Parents and Masters),行經「交友不慎森林」(Forest of Bad Company),忍不住「自以為是」(Desire of being a wit)、「隨波逐流」(Desire of being fashionable),再翻過「妄自尊大山」(Mount Arrogance)和「不信神烈焰山」(Burning Mountain of Atheism),又穿過「撒旦的不信花園」(Satan』s Golden Garden of Unbelief),就能迅速進入地獄。

  這幅地圖獻給福音派教會牧師羅蘭•希爾(Rowland Hill,1744-1833),他的信仰獨立,兼容加爾文、衛理宗、公理宗三派,在黑衣修士路(Blackfriars Road)創立獨一無二的薩里教堂,各個教派的牧師皆慕名而來,堂址就在約翰•賓恩的住處附近,兩人之間必有交情,說不定賓恩就在希爾的教堂禮拜,而這幅地圖反映的正是希爾的傳道宗旨。

  地圖右下角的訓誡文字則出自《聖經•馬可福音》:「所以你們要警醒,因為你們不知道這家的主人什麼時候回來,或傍晚,或半夜,或雞叫時,或凌晨;免得他忽然回來,看見你們在睡覺。我對你們說的,也對所有的人說:你們要警醒!」

  

  特拉法加海戰紀念陶罐,一八○五年

  佚名作,伍斯特出版

  陶罐,高150 mm,最寬處340 mm

  這是一個在特拉法加海戰之後,為了紀念在戰爭中被殺害的英國偉大海軍英雄——海軍中將第一代納爾遜子爵霍雷肖•納爾遜(Admiral Lord Nelson)而製作的奶油色陶壺。英國在一八○五年對抗法國西班牙聯軍的特拉法加海戰獲得空前的勝利,英國自此之後享有幾百年的海上霸主地位,絲毫不受法軍威脅,特拉法加一詞,伴隨著英雄的鮮血,擁有象徵性的指標意涵,歷史上很少有單一戰役能讓人直接聯想到一句話,但納爾遜在上戰場前的最後指令與戰勝后的殘局一樣令人刻骨銘心:「大英帝國期望每一個人民都能盡自己的本分。」

  這個陶壺兩面都是以黑色油墨印刷,據說將圖像印刷在陶器上的技術是由雕刻匠羅伯特•漢克(Robert Hancock)發明,並在一七五六年傳進伍斯特。曲線的瓶身使得圖像印製的過程相當困難,這個陶壺是早期印刷地圖的範例之一,不僅展現印刷在曲面上的困難,也展現媒材的脆弱:容易撞傷、刮傷、甚至墜落。

  陶罐的其中一面是納爾遜的畫像,根據一七九八年十二月約翰•查普曼(John Chapman)的雕刻作品描繪而成,陶罐上頭像的上方寫著納爾遜的最後指令。陶罐的另一面是戰爭的計劃,旁邊附註:

  我們的二十七艘船艦對抗由十八艘法國船艦和十五艘西班牙船艦組織而成的敵軍,攻擊行動於中午開始,隨著十九艘敵船被擊沉,英軍在下午三點成功終結此場戰役。

  這場戰役有兩個著名的計劃,附註中的這個是其中比較好的計劃,它清楚呈現英國海軍艦隊的絕佳戰術,他們衝破敵人的防線並將敵方逃兵一分為三,這樣的戰術非常冒險,因為英軍必須航行穿越敵方營區,靠著少數幾隻槍支來聯繫。這場戰役結束在法國西班牙聯軍損失二十二艘船艦,而英國沒有損失任何一艘船艦。

  

  本文受權摘自《怪奇地圖:從虛構想像到歷史知識,115幅趣味地圖翻轉你所認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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